对当甘公爵进行了审判,但带着痛苦和后悔的心情。
通过认真、公正和严格的分析,这就是各人应该承担的责任。我的命运同此事关系太密切,所以我力图弄清含糊的地方,并且澄清事实。如果波拿巴没有杀死当甘公爵,他可能会让我越来越靠近他(而且他有这种倾向),那么我可能怎么做呢?我的文学生涯会结束;我会全身投入政治生涯,我可能会变得有钱有势;西班牙战争已经证实我在这方面的能力。法兰西从我同皇帝的联盟中可能会得益;而我在其中会受到损失。也许我能做到在这位伟人的头脑中维持某些自由和节制的观念;但是,我的生命由于同那些人们称之为幸福的生命排在一起,兴许会被剥夺那造成其个性和荣誉的东西:穷困、战斗和独立。
一八三八年十一月
于尚蒂伊
波拿巴:他的诡辩和悔恨
终于,主要的被告在其他人之后站起来了。他是沾满鲜血的忏悔者的行列的殿后者。让我们设想一位审判官传一个名为波拿巴的人应审,就像上尉推事传名为昂吉安的人应审一样。设想后者的审判记录是按照前者的审判记录起草的,我们可以读读,作一个比较:
问:姓名、年龄和出生地?
答:姓名是波拿巴?拿破仑。
问:自从你走出法国之后,住在何处?
答:比利牛斯山、马德里、柏林、维也纳、莫斯科、圣赫勒拿岛。
问:你在军中的职务?
答:上帝军团的前卫司令。
被告没有回答其他东西。
这场悲剧的各个演员互相指责;惟有波拿巴不推诿责任。在诅咒的重压下,他保持尊严;他站着,但并不低头;他像一名斯多葛主义者一样大声说:“痛苦呀,我从来不承认这是一件坏事!”但是,他出于骄傲不向生者承认的东西,却被迫向死者坦白。这位普罗米修斯,虽然秃鹰在啄着他的胸口,这位窃天火者,他自以为高于一切,但他被迫回答他过早处死的当甘公爵的问题:那具他造成的骷髅、战利品,以上天的严峻审问他,令他慑服。
仆役、军队、前厅和帐篷在圣赫勒拿岛有他们的代表。一位以其对他选择的主人的忠诚而备受尊敬的人①来到他身边服侍他。头脑简单的人重复神话,使它变成响当当的真理。波拿巴是命运之神;同她一样,他以外表欺骗那些被迷惑的人;但是,在他的虚伪深处,人们听见严酷的真理在大声呐喊:“我在这里!”而世界感到它的分量。
①指德?拉卡齐(Las-Cases)伯爵:由于没有任何东西和任何人强迫他尾随拿破仑到圣赫勒拿岛,夏多布里昂在下面称他为“自愿流亡者”。德?拉卡齐后来将这段经历写成回忆录。
那本关于赫勒拿岛的最可信的作品,阐述拿破仑发明的为杀人犯辩护的理论。自愿流亡者将杀人犯的胡说八道当作《福音书》中的话,按照他的意图解释拿破仑的一生,就像他所记录的那样。他教导他的新信徒们说,德?拉卡齐伯爵在不知不觉中受益匪浅;神奇的囚犯在孤寂的小径上散步,用谎言将他的轻信的崇拜者吸引在身后,如同海格立斯用金链将人们悬挂在他的嘴上。
“头一次,”诚实的侍从说,“我听见拿破仑提到当甘的名字的时候,我由于尴尬而脸红。幸好,我是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尾随在他身后,不然他一定会发现我的窘态。然而,当皇帝第一次讲述整个事件的时候(连同细节和附带情况),当他以严格、清晰和吸引人的逻辑分析各种动机时,我承认,事件似乎渐渐面目全非……皇帝常常谈这件事,这帮助我留意他身上一些非常突出的性格特征。利用这个机会,我在他身上多次清楚地看到,个体的人同公众的人在搏斗,他心中的自然感情同因为他的地位而产生的骄傲和尊严的感情在斗争。私下闲谈时,他对不幸的王子不是漠不关心的;但是,一旦涉及公众,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一天,他同我谈到风华正茂的王子,最后他这样说:“我以后得知,我亲爱的,他对我是有好感的;人们向我保证说,他每次谈起我都带着敬佩之情;这就是人世安排的公正!”他讲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话同他脸部的感情非常和谐,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如果此时他同情的那个人的命运由他掌握的话,无论那人的动机或行动如何,都会得到原谅……皇帝惯于从两个截然不同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普通法或既定法的角度,天赋权利或暴力差异的角度。
皇帝私下对我们说,在内部,错误可能应该归咎于他身边的人过分热忱,一些人的个人看法,或一些人的阴谋诡计。他说,他曾经无意中被他人推动,可以说毫无准备,他仓促应付,导致以后的一连串后果。“肯定无疑的是,”他说,“如果有人及时向我报告王子的思想观点和性格特征,特别是如果我读到他写给我、但我并未收到的那封信,我肯定会原谅他,但上帝才知道我会出于什么动机:这是马后炮了。”我们很容易看出,这些话是皇帝的肺腑之言,而且仅仅是对我们讲的,因为如果有人认为他试图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或降低身份为自己辩解的话,他会感到屈辱的。他在这方面非常害怕,或者说非常忌讳,所以他在同外人讲话,或在这个问题上口授向公众发表的文件时,他只说,如果他收到王子的信,考虑他因此可以得到的政治利益,他也许会赦免王子。在写他的估计会留给同代人或后人的遗嘱时,在这个关系他的名声的微妙问题上,他说,如果需要重新开始,他还会这样做的。
至于作者,这段话的语气非常诚恳;一直到德?拉卡齐伯爵声称波拿巴本来会欣然原谅一个没有罪的人那句话,赤诚之情跃然纸上。领袖的理论是微妙的,人们用它努力调和那些不能调和的东西。在区分普通法(或既定法)和天赋权利(或暴力差异)同时,拿破仑似乎求助于诡辩;事实上,他并未成功。他不能像他征服世界一样征服他的良心。当上等人和小人物犯错误之后,他们的天生弱点是想将这个错误说成天才的杰作,说成凡人无法理解的宏图大略。骄傲的人讲这种话,而蠢人相信。波拿巴可能把他怀着伟人的内疚所讲的那句格言视为统治者的标志:“我亲爱的,这就是人世安排的公正!”真正的哲学同情心!多么不偏不倚!它将罪恶算在命运账上,为来自我们自身的罪恶百般辩解!在喊过下面的话之后,人们以为现在可以原谅一切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我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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