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寻找他们失去的孩子!多少被粉碎的心灵,多少孤独的灵魂呼唤圣手的救治!人们拥进上帝的房屋,如同瘟疫流行时涌进医生的诊室。动乱的受害者(而且受害者的种类何其多!)向祭坛奔去;海上遇难者攀附着岩石,希望得救。
那时,波拿巴希望将他的力量建立在社会的原始基础之上,不久前同罗马教廷达成谅解:首先,对一部可能使他更加得人心的作品的出版,他不会设置任何障碍;他当时需要同他周围的人和宗教信仰的公开敌人作斗争;所以他很高兴在外部被《基督教真谛》召唤的舆论所保卫。后来,他对他的错误估计感到后悔:正统君主观念和宗教观念同时来到。
当时不像《阿达拉》那样引起轰动的《基督教真谛》中的一个插曲,确定了现代文学的特征之一;而且不仅如此,如果《勒内》未完成的话,我就不会写它了;如果我能够将它毁掉,我会这样做的。诗人勒内和散文家勒内的家族大量繁殖:此后,人们听见的只是哀怨和不连贯的句子;到处是狂风骤雨,到处是与乌云和黑夜有关的生僻的词语。没有哪一个从中学出来的无知学生不认为自己是人类最不幸的人;没有哪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不对生活感到厌烦,不认为自己被自己的天才折磨;没有谁在他思绪的深渊里,不纵情于“激情的波浪”,没有谁不敲打自己苍白的面孔和披头散发的脑袋,并且用他自己不知道、别人也不了解的苦难令世人惊讶得目瞪口呆。
在《勒内》里,我披露了我们世纪的一个弱点;但是,试图将不着边际的痛苦描绘成普遍现象是小说家们的另一个荒唐想法。构成人类基础的普遍感情,父母之爱,子女的孝敬,友渲,爱情,是取之不尽的;但是,特殊的感觉方式,思想和性格的个性,只能在宏伟和数量众多的图画中得到延伸和增加。人类心灵尚未被发现的细小角落是狭小的地盘;在这片田地收获一遍之后,不再剩下什么可以采摘的东西了。心灵的疾病并不是经常和自然的状态:我们不能再现这种病态,使它变成文学,并且从中得益,像从一种按照艺术家的喜好不断修改、而且改变其形态的普遍感情得益一样。
无论如何,文学涂上我的宗教图画的色彩,就像政界保留我的作品中关于国家的用语一样:《按宪章建立的君主政体》是我们的代议制政府的基础,而我关于“保守派”、“精神利益和物质利益”的文章使这两种说法成了政治术语。
有些作家模仿《阿达拉》和《勒内》,就像讲道者借用我的关于传教士和基督教的恩惠的故事一样。一些段落里,我证明:我们将异教的圣灵从树林中赶出来,我们在扩大信仰同时,也使大自然回复到孤寂之中;有些段落里,我议论了我们的宗教对我们的观察和描绘方式的影响;有些段落里,我探讨诗和雄辩术中发生的变化;有些章节,我研究古代戏剧中引进的外国感情包含新批评的萌芽。就像我说过的,拉辛的人物既是,也不是希腊人物;他们是信奉基督教的人物:这是人们完全没有理解的东西。
如果《基督教真谛》的后果,仅仅是对人们认为造成革命所带来的苦难的一些学说的反动,那么,这种后果随着起因的消失本来应该不复存在;它不可能一直延续到我写书的时候。但是《基督教真谛》对舆论的影响不只是人们声称已经被埋葬的宗教的暂时复活:一种更加持久的变化发生了。如果说作品的文笔焕然一新的话,还有教义的变化;实质和形式同样都变了;无神论或唯物论不再是年轻人信仰或不信仰的基础;上帝和灵魂不死的观念重新占上风:从那时起,在互相联系的观念的链条中变化发生了。人们不再因为反对宗教偏见而固定在他的位置上—成不变;人们不再认为自己必须被哲学的头带包裹着,充当虚无的木乃伊;人们胆敢审视任何体系,甚至是基督教的体系,无论人们觉得它如何荒谬。
除了回应牧师召唤的信徒,由于自由思考的权利,其他信徒也出现了。你将上帝当作本原吧,圣言会接踵而来:儿子必定出自父亲。
各种抽象组合不过是用更加无法理解的奥义取代基督教的奥义:泛神论有三四种,而且人们如今时兴将其归因于开明的智慧,其实泛神论是东方幻想中最荒唐的一种,由斯宾诺莎重新阐明:这方面,只需读读怀疑论者贝勒有关那位阿姆斯特丹犹太人的文章。某些人谈论这一切时,使用不容置辩的腔调,如果不是来自研究的欠缺,这令人感到愤慨:他们使用一些自己也不懂的词,还以出类拔萃的天才自诩。但愿人们明白,阿贝拉耳、圣贝尔纳、圣人,圣托马斯?德?阿甘诸圣人,为了推广形而上学,带来了我们无法接近的超级智慧;各种圣西门系统、法伦斯太尔系统、傅立叶系统已经被各种异端发现和运用,人们向我们提供的当作进步和发明的东西,是一千五百年以来在希腊学校和中世纪学堂里用滥了的陈旧货色。糟糕的是,头一批宗派分子未能创建他们的新柏拉图主义共和国,而伽利昂答应普劳丹在坎帕尼亚进行这种试验。以后,人们犯了严重错误,烧死宗派分子,那时他们想建立共同财产,并提出一个女人不能拒绝一个男人以耶稣基督的名义要求同她苟合,因此宣告卖淫是神圣的。他们说,为了实现这种结合,只需消灭她的灵魂,并且将它暂时寄放在上帝怀中。
《基督教真谛》对世人的冲击,使十八世纪脱离它的轨迹,永远偏离它的道路:人们重新开始或者毋宁说开始研究基督教的起源:他们重读神甫们的作品(假设人们曾经读过),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他们碰见那么多奇特的故事、那么多哲学知识、那么丰富多彩的文体美、那么多思想,而通过这一切的逐渐进步,使古代社会过渡成现代社会:这是人类惟一值得怀念的世纪,在这个世纪里,通过天才人物的心灵,天和地实现交流。
从前,在正在崩溃的异教旁边,仿佛在社会之外,另一个世界崛起了,它是这些伟大场面的观众,它穷困,孤独,躲在—边,仅在人们需要它的教训或它的帮助时,它才干预生活。这些最早的大主教——他们几乎都有幸取老圣人和殉道者的名字,这些普通教士守护着圣骨和公墓,这些修士和隐士躲在他们的修院或洞窟里,起草着和平、伦理、慈善的规则,而外面到处是战争、腐化、野蛮,他们从罗马的暴君走到鞑靼和哥特人的首领那里,到处游说,目的是防止一些人的不公正和另一些人的残忍,用木头十字架和心平气和的言语阻止军队进发;他们是人类当中最弱小的人,却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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