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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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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4/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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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卢梭的朋友的政治宽容荡然无存。在受害者的事业和刽子手的事业之间,他毫不犹豫。他认为,当时的事态是再坏不过了。关于我自己,国王在受压迫,落在他的敌人手中,去同他的弟兄们汇合是军人责无旁贷的义务。他称赞我从美洲回来,催促我哥哥同我一起走。

    我向他提出那些通常的反对意见:同敌人联合,祖国的利益等等。他对此作出答复。他从一般考虑到细节,给我举出一些令人尴尬的例子。他说:教皇派和皇帝派依靠皇帝或教皇的部队;在英国,贵族们起来造反,反对“没有土地的让”①。最后,他还举当代的例子,美利坚共和国曾经要求法国支援。德?马尔泽尔布先生继续说:“因此,自由和哲学的最坚定支持者、共和党人和新教徒,从来不因为自己借用一个能够使他们的观点胜利的力量而感到有罪。没有我们的金钱,没有我们的船只,没有我们的士兵,新世界今天能够得到解放吗?我,现在正在同你们讲话的马尔泽尔布,一七七六年不是接待了重开迪恩谈判的富兰克林吗?然而,富兰克林是一个叛徒吗?美国的自由,是否因为得到拉斐德的帮助和由法国士兵夺得,而减少光彩呢?任何政府如果违反公平法则、司法规则,不向社会基本法则提供保障,它就不复存在,而使人回到野蛮状态。那么,尽可能自卫,采用最适合的办法推翻专制、恢复每个人和大家的权利就是合法的。”

    ①“没有土地的让”(Jean-sans-Terre,一六七—一二一六):英国国王(一九九一—一二一六)。

    由最伟大的政论家提出、被德?马尔泽尔布这样的人加以发挥、而且得到众多历史事例支持的天赋权利原则打动我,但没有令我信服。我只是屈从于我那个年龄的冲动,屈从于荣誉感。除了德?马尔泽尔布先生所举的例子,我还要加上一些最近的事例:一八二四年西班牙战争期间,法国共和党人在科尔特斯①的旗子下作战,而且并不忌讳将武器对准祖国;一八三○到一八三一年,立宪派波兰人和意大利人要求法国援助,而宪章派葡萄牙人用外国的钱和士兵入侵他们的祖国。我们有两套衡量标准:为了一种思想,我们赞同一种制度、一种利益、一个人;而我们为了另一种思想,谴责另一种制度、另一种利益、另一个人。

    ①科尔特斯(Cortes,一四八五—一五四七):征服墨西哥的西班牙殖民者。

    一八二二年四月至九月

    于伦敦

    我赌博而且输了——公共马车奇遇——罗兰夫人——巴雷斯在埃米塔热——七月十四日的第二次联盟节——流亡的准备工作

    我和这位著名保皇分子之间的谈话是在我嫂子家进行的。她刚刚生下第二个男孩;德?马尔泽尔布先生充当他的教父,而且用自己的名字(克里斯托夫)给外孙命名。我参加孩子的洗礼仪式。这孩子只在他没有记忆的年代里见过他的父亲和母亲;今天,远远看去,他好像一个无法追忆的梦幻的影子。我的出发准备工作拖延着。人们曾经以为,我结婚会给我带来财富,结果我的太太的财产是教会的定期租金,政府将负责以它的方式支付。而且,德?夏多布里昂夫人得到她的保护人的赞同,将这笔租金的很大一部分借给她姐姐德?普来西—帕尔斯科伯爵夫人。我仍然缺钱,必须借债。

    一位公证人为我们弄到一万法郎。我在把这笔指券①拿回菲鲁胡同途中,在黎塞留街碰见我在纳瓦尔团的一位同事——阿夏尔伯爵。他是一个大赌棍;他建议我到某某先生的沙龙去,说我们可以在那里聊聊。神差鬼使,我爬上楼,赌了,输了,仅剩下一千五百法郎。我非常后悔和懊丧,带着剩下的钱,爬上碰到的第一辆公共马车。在此之前,我从未赌过钱,金钱的游戏使我感到一种痛苦的陶醉。如果我染上这种嗜好,它可能会令我晕头转向。我魂不守舍,在圣絮尔皮斯教堂下车,把装着我的剩余财产的钱包忘在车上。我.跑回家,说我把一万法郎丢在车上了。

    ①指券:指一七八九一一七九七年流通于法国的一种用国家财产作担保的证券,后来当做通货使用。

    我出门,沿多芬内街往下走,穿过新桥,几乎想跳进河里;我到我刚才上车的王宫广场。我向给马饮水的萨瓦车夫打听。我把我坐的车描绘了一番,他们随便告诉我一个号码。区警察局局长告诉我,这个号码是一位车行老板的车,他住在圣德尼区。我来到此人的车行,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等候马车回来。大批车辆渐次回来了,但我没有看见我坐的那辆车;到清晨两点,我终于等到我坐过的那辆马车。我刚刚认出我那两匹白马,疲惫不堪的牲口就倒在草上,直挺挺的,鼓着肚皮,伸长四条腿,好像死了似的。

    车夫记得载过我。在我之后,他拉过一位在雅各宾俱乐部下车的男公民;男公民之后,他把一位太太送到克莱里街十三号;在这位太太之后还有一位先生,他把这位乘客带到圣马丁街。我答应给车夫酒钱;于是,等天一亮,我就去寻找我的一千五百法郎,就像寻找西北通道一样。我觉得事情很清楚,雅各宾俱乐部下车的那位公民把我的钱没收了。克莱里街下车的小姐声称她在车上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我到达第三站,心中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车夫好歹描述了他的那位乘客。门房叫道:“是某某神甫!”他带我穿过走廊,走过一些空无一人的房间,来到一位教士身边。他独自一人,正在清点他的修道院的家具。这位教士穿着满是灰尘的衣服,坐在一堆破烂家具上,听我讲完我的故事。他说:“你是德?夏多布里昂骑士吗?”我回答说:“是的。”他接着说:“这是你的钱包。我在里面找到你的地址。”他正在为驱逐他的人认真清点修道院的物资,是这位被驱逐和被剥夺财产的修士,还给我一千五百法郎;就是靠这点钱,我走上流亡之路。如果没有这一小笔钱,我可能不会流亡。那么,我可能变成什么人呢?现在,我的生活完全变了。如果今天要我移步去寻找一百万,我宁可被吊死。

    这是一七九二年六月十六日发生的事情。

    我忠实于我的本能,从美洲回来,用我的剑为路易十六效力,而不是为了参加党派阴谋。马拉所在的国王卫队被解散;罗兰、迪穆里埃、迪波尔?德?代尔特尔相继担任部长;宫廷的勾心斗角或人民的大规模造反,仅仅令我感到厌烦和鄙视。我常常听人谈到罗兰夫人,但我没有见过她;她的回忆录证明,她具有非凡的精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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