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重返巴黎。但由于省内的骚乱,我无法离开。三级会议将在(一七八八年)十二月底举行。雷恩市府和布列塔尼其他市府相继作出决定:在“灶头税”解决之前,议员不得从事任何其他活动。
为了主持贵族会议,德?布瓦热兰公爵匆匆忙忙赶到雷恩。贵族们都收到个别通知,包括那些像我这样由于太年轻尚无发言权的人。我们可能遭到攻击,在考虑选票的同时要计算兵力。我们走上我们的岗位。
三级会议开始之前,在德?布瓦热兰先生家开了几次会。仍然是我见过的那种乱糟糟的场面。德?居耶骑士、德?特雷马尔加侯爵、我舅舅德?贝德公爵(因为他肥胖,被人称为“洋蓟”,而另一位贝德因为瘦长则被称为“芦笋”)爬上椅子高谈阔论,弄折了好几张椅子。德?特雷马尔加侯爵,木腿海军军官,给他的等级树立了许多敌人。一天,大家议论建立一所军事学校,培养穷苦贵族子弟。一位第三等级的代表叫道:“我们的子弟呢?他们能够得到什么?”“医院,”特雷马尔力口回答说。这句话传到群众当中,引起强烈反应。
在这些会议当中,我发现我的一个性格特点,而且这个特点在我以后的政治活动和军事生涯中得到证实:我的同事和朋友越是激动,我越是冷静。我对讲台上的夸夸其谈或大炮的轰鸣都无动于衷;我从来不向言辞或大炮致敬。
我们辩论的结果是:贵族将首先讨论一般议程,在其他问题解决之后才考虑灶头税。这个决定与第三等级的决定是针锋相对的。贵族们不太相信僧侣,因为僧侣经常背弃他们,尤其在雷恩大主教担任僧侣会议主席的时候。这位主教圆滑、审慎,有点将卷舌音念成不卷舌音,但说话娓娓动听;他正在窥伺进入宫廷的机会。巴黎来的蹩脚作家编辑的报纸《人民哨兵》不断煽动仇恨。
三级会议在皇宫广场的雅各宾修院举行。我们带着我刚才讲过的想法进入会场;我们刚坐下,民众就将我们包围起来。一七八九年一月二十五日、二十六日、二十七日和二十八日是不幸的日子。德?蒂阿尔伯爵的军队人数很少;他是一个优柔寡断和软绵绵的人,他犹豫不决,不敢行动。雷恩法律学校(校长是莫罗)派人去南特找年轻人来支援。他们来了四百人;尽管司令官一再哀求,仍然无法阻止他们进城。在蒙莫兰广场和咖啡馆举行的不同倾向的集会常常演变成流血冲突。
我们被围困在会议大厅里,感到不能这样下去,于是决定持剑冲出去。这是一个壮烈的场面。我们的主席一声令下,我们一齐拔出佩剑,在“布列塔尼万岁”的喊声中汹涌而出,朝围攻者冲去。民众用喊叫、石块、铁棒和枪弹迎击我们。我们在包围我们的浪潮般的人群中打开一个缺口。好几位贵族被打伤、被拖曳、被殴打,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突围出来,各自回家。
随后,在贵族、法律学校学生和他们的南特朋友之间发生一些争斗。有一场决斗在王家广场公开进行。年迈的海军军官卡拉利厄受到攻击,但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勇气搏斗,赢得年轻对手的一片掌声。他维护了自己的荣誉。
另一堆人聚在一起。德?蒙布歇伯爵对一个名叫乌里雅克的大学生说:“先生,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人们在他们四周围成一圈。蒙布歇将乌里雅克的剑打落在地,把剑还给他,大家相互拥抱,人群散了。
至少,布列塔尼贵族没有以不体面的方式屈服。它拒绝向全国三级会议派遣代表,因为召集会议的方式违背该省的基本法律。大量贵族参加王储的军队,在孔代或夏雷特手下战斗,不少人在旺代之战中捐躯。如果他们当时参加全国大会,他们可能改变会议多数派的构成吗?这是不可能的:在社会大变动之中,个人的抵抗对自己是体面的事情,但无法改变局势。然而,如果当时有一位如米拉波、但观点相反的天才是布列塔尼贵族,他可能造成什么局面就很难讲了。
年轻的布瓦于和我的中学同学圣里弗尔在开会之前,在去贵族会议的路上就死了。布瓦于的父亲帮助圣里弗,护卫他,但没有成功。
读者,请你停下来:你看看革命让我们抛洒的头几滴血吧!按照上天的意志,这几滴血是从我的一个童年伙伴的血管中流出的。设想当时倒下的不是圣里弗尔,而是我自己,人们谈到我的时候,会说谈到大屠杀的头一个牺牲者时所说的话:“一个名为夏多布里昂的贵族,在去三级会议会场的路上被杀害了。”这几个字会取代我冗长的故事。圣里弗尔在这片土地上会扮演我的角色吗?他注定要声名显赫还是默默无闻呢?
现在,读者,请你走过去。请跨过这条将旧世界和新世界分隔开来的血的河流。你正在走出旧世界,你将死在新世界的人口。
一八二一年十一月
于巴黎
一七八九年——从布列塔尼到巴黎之行——途中的骚动——巴黎景象——内克被免职——凡尔赛——王室家庭的欢乐——全面暴动——攻克巴士底狱
一七八九年在我们历史上和人类历史上是非常著名的一年。这一年年初,我在布列塔尼荒原上。一直到相当晚的时候,我才离开该省。在我到达巴黎之前,已经发生了午夜餐屋被抢劫、全国三级会议开幕、三级会议变成国民议会、网球场誓言、六月二十三日王室会议、僧侣和贵族同第三等级汇集等一系列事件。
在我去巴黎的路上,骚乱是严重的。在村庄里,农民拦截车辆,检查护照,盘问旅行者。越靠近首都,情况越是混乱。穿过凡尔赛的时候,我看见军队驻扎在柑桔园,炮兵辎重停在大院中央,国民议会会场临时搭建在宫殿广场上,议员们在好奇地旁观,宫廷人员和士兵在当中走来走去。
在巴黎,街道上挤满了购买面包的人;路人在墙脚边高谈阔论;商人走出他们的店铺,在门前打听和传播新闻;煽动者在王宫聚集,卡米耶?德穆兰开始崭露头角。
我同德?法尔西夫人和吕西儿夫人下车,刚刚走进里舍利厄街一座配备家具的公馆,暴动就开始了。民众拥到修道院,释放了几名根据头头的命令抓起来的王室卫队士兵。驻扎在荣军院的炮兵营的士官加人群众队伍。军队的哗变开始了。
朝廷有时退让,有时抵抗,既顽固又虚弱,既慷慨激昂又胆小如鼠,遭到米拉波的奚落。米拉波要求把军队调开,但王室拒绝:它接受羞辱,但没有消除羞辱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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