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伦敦寒风凛例,大雨滂沱。清晨时分,西风停了,但是当身披海军蓝马金托什雨衣的警官打开旺兹沃斯监狱通向操场的门时,雨比原先下得更大了。警官姓杰克逊,触目地蓄着军队特有的剪短了的唇上须,不过知道他曾是近卫步兵第一团的一员,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推搡着德默特-赖利向前走。“快点。”
赖利只穿了一身监狱发的劳动布工装服,向外望了望。高高的砖墙围着的操场上空无一人。
“我会淋湿的。”他带着浓重的北爱尔兰口音说。
“不,你不会的。我一直对你不错。”说着杰克逊拿出一把小小的折叠伞。
“我情愿回到牢房里去。”赖利阴郁地说。
“每天一小时的活动,那是规定里自纸黑字写着的,其他的二十三小时里我们就把你关起来。我们可不能让你跟其他犯人有任何接触,对不对?你知道他们多么想把像你这样的爱尔兰共和军成员弄到手。上周在西区的爆炸死了十六人,伤了不知道多少人。
你很不受人欢迎呀,赖利,一点都不受人欢迎。现在去活动吧。”
他把赖利推进雨里,在他身后锁上了门。赖利按了一下折叠伞上的按钮,伞就打开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用廉价的塑料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然后开始走动。
奇怪,雨中漫步倒让他精神为之一振,香烟味道也格外地好。话说回来,什么都比呆在牢房里的二十三个小时孤独的生活要强。到目前为止,他已苦熬了六个月,但还有漫长的十四年半等着他。有时想到未来的那些无休无止的岁月他就觉得自己会发疯。要是他们把他送回老家关在北爱尔兰的某个监狱里,也会比在这儿强得多。在那儿至少他可以与昔日者战友们一起消磨时光,可是在旺兹沃斯……
就在这时门开了,杰克逊出现了。“过来,赖利,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赖利大惑不解。
“是的,是你的辩护人。”赖利还是站在雨里,雨伞挡在头上。杰克逊不耐烦地加了一句:“你的辩护人,你的律师,你这个愚笨的爱尔兰蠢货。快过来。”
杰克逊没有把他带到普通的探视大厅,而是在副走廊的尽头打开了一道门。屋里有一张桌子,两端各有一把椅子,墙上开了一扇巨大的装有铁栅栏的窗户。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那个人在黑褐色西服外面套着一件浅黄褐色的柏帛丽脾战壕雨衣。白衬衫领上系着一条大学样式的条纹领带。此人黑色鬈发,脸庞开朗,和蔼可亲,佩戴一副角质镜架眼镜。看上去四十岁上下。
“啊,赖利先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你被判刑那天我就在法庭上。乔治-布朗。”
赖利冷冰冰地敷衍道:“噢,是的。”
“我受聘于被告方协会着手考虑你的案子的上诉问题。审理过程中存在一些不合法的行为,比如证人的证词很可能受到了操纵。”他转向站在门口的杰克逊,说:“我想您是否介意出去一会儿,什么先生来着?”
“杰克逊,先生。”
“我想你去查看一下条例第三部分,就会发现在考虑上诉问题时,律师和当事人有权要求单独会面。”
“请便。”杰克逊说。
门在他身后关上了。赖利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这辈子从未见过你,而由公设辩护律师提出的上诉也早已被驳回。”
布朗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只皮质烟盒,敬了他一支姻。“十五年哪,”他边给赖利点烟边说,“多么漫长啊。这儿已经够糟糕的啦,但他们不久就要把你转到怀特岛上的帕克斯特监狱。全英国最艰苦的监狱,关押着最重刑的犯人。要是去了那儿就等于盖上了棺材盖。我对这一切了如指掌。我的确是名律师,当然,我的名字自然不会是布朗。”
“你在玩什么把戏,伙计?”赖利问道。
“坐下,我来告诉你。”赖利照吩咐坐下,布朗接着说,“我有个提议你不可能拒绝,就像教父。”
“会是什么呢?重新上诉?”
“不。布朗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你想获得自由吗?”
“你是说越狱?”赖利问。
“不,我是说真正的自由。将以往的罪责一笔勾销。”
赖利惊讶不已,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为此我什么都愿意干,任何事。”
“当然,我想你会的。但这还不是全部好处。照我说的去做,那么你不光可以自由,还会有两万镑现金等着你。”
“上帝啊,”赖利小声惊叹道,“那我得去杀谁呢?”
布朗笑了。“谁也不杀,我向你保证。不过让我先来问你一个问题。你认识查尔斯-弗格森准将吗?”
“不,没见过面,”赖利回答,“但我听说过他。他主持一个反恐怖活动的情报部门,人称首相的私人军队,与秘密情报处或军情五处属于不同部门。我还知道一件事,近几年来它对爱尔兰共和军打击不小。”
“那么肖恩-迪龙呢?”
“天哪,那家伙也牵扯进去了?”赖利笑了,“当然了,我跟肖恩熟悉得很。还在七十年代的时候我们在德里肩并肩浴血奋战,当时还只是毛头小孩呢。牵着英军的鼻子在下水道里好一阵周旋。不过有传闻说肖恩现在给弗格森卖命了。”
“说说他的情况。”
“他母亲生他时死了,他和父亲到了伦敦。肖恩有表演天才,不用化装就可以改变自己的模样。我亲眼见过的。千面人,英国情报部门就是这么称呼他的。二十年来他们从来不曾碰过他一个指头。”
“他父亲有一次去贝尔法斯特时被英国士兵杀死,这我知道。”布朗说。
“没错。我记得,当时肖思只有十九岁。他回到家,参加了爱尔兰独立运动,而且义无反顾。他曾经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成员中最令人生畏的执法杀手。”
“后来出什么事了?”
“他从来不喜欢爆炸手段,尽管人们声称他是海湾战争期间追击炮炮击唐宁街十号事件的幕后主使。从那之后,他脱身到了欧洲,不偏不倚,谁出钱就给谁当杀手。一会儿为巴解组织干,一会儿又在贝鲁特炸掉巴勒斯坦战舰。”
“弗格森又是什么时候介入的?我听过这个故事,但我想证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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