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上送到家时,佩特森医生正怒不可遏地在等她:“你知道有多晚了吗?”
“很抱歉,先生。晚会……”
“别给我瞎扯你那些该死的借口,克利埃里。你以为你在糊弄谁啊?”
“我没有……”
“从现在起,你他妈的别碰我的女儿,明白吗?”
“父亲……”
“你别掺和进来!”现在他在怒吼了,“克利埃里,我要你从这里滚出去,再也别进来!”
“先生,您女儿和我……”
“吉姆……”
“到你的房间里去!”
“先生……”
“如果再让我在这里见到你,我会打断你身上的每根骨头!”
艾什蕾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最后每个人都在大喊大叫。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吉姆走了,而艾什蕾泣不成声。
我可不准备让我父亲这么对待我,艾什蕾思忖着,下定了决心。他是想毁了我的一生。她在床上呆坐了很长时间。吉姆是我的未来,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不再属于这里了。她站起身,开始收拾一只小旅行包。三十分钟之后,艾什蕾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开始朝十二个街区之外的吉姆·克利埃里的家走去。今晚我就跟他呆在一起,然后我们搭乘清晨的火车去芝加哥。可是当艾什蕾离他家渐近的时候,她又想:不,这是不对的。我不想把什么事都弄糟了。我还是在火车站跟他见面吧。
于是她又转身往回走。
那天晚上余下的时间艾什蕾一直没睡,憧憬着她跟吉姆一起的生活以及这种生活将会多么美妙。五点三十分,她拎起小提箱,悄悄地经过她父亲卧室关着的房门。她蹑手蹑脚地出了房子,乘上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公共汽车。她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吉姆还没来。她来早了。火车要一个小时之后才到。艾什蕾坐在长椅焦虑地等着。她想到她你们醒来发现自己不在了,他会暴跳如雷的。
可是我不能让他替我生活,将来总有一天他会真正地认识吉姆,到时候他会明白我是多么地幸运。六点三十分……六点四十分……六点四十五分……六点五十分……还是没有吉姆的影子。艾什蕾开始感到惊慌了,会发生什么事了呢?她决定打电话给他。没人接。六点五十五……他随时会来。她听到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便看了看手表。六点五十九分。火车正开进车站,她站起身来,紧张万分地向四处张望。他出了什么可怕的事了?他出车祸了?他在医院里?几分钟之后,艾什蕾呆立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开往芝加哥的火车驶离了车站,连同她所有的梦想也一起带走了。她又等了半个小时,再一次试着给吉姆打电话,发现还是没有回应之后,她慢慢地、孤苦伶仃地朝家走去。
正午时分,艾什蕾和她父亲登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
艾什蕾在伦敦的一所学校里上了两年学,后来她决定从事电脑这个行当之后,就申请了享有盛名的MEI王氏奖学金,那是圣克鲁斯的加州大学专为学工程的女生设立的。她被接受了。三年之后,她被招聘到环球电脑图像公司。
起初,艾什蕾还写过几封信给吉姆·克利埃里,可是她又把它们全撕得粉碎。他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沉默已经再明白不过地告诉她他是怎么看待她的。
父亲刺耳的声音将艾什蕾带回到现在。
“你走神走到百万英里之外了,你在想些什么?”
艾什蕾隔着桌子打量着她父亲。“什么都没想。”
佩特森医生向侍者示意,和蔼可亲地朝他微笑着说:“现在我们准备好看菜单了。”
直到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时,艾什蕾才想起自己刚才忘了向父亲祝贺上了《时代周刊》杂志的封面。
当艾什蕾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时,丹尼斯·蒂伯尔正在等她。
“我听说你跟你父亲一起吃午饭了。”
他是只爱偷听的小爬虫。他把知道这儿发生的每一件事当做自己的分内事。“是的。”
“那不可能会有什么乐趣。”他放低声音,“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吃午饭?”
“丹尼斯……我以前告诉过你,我没兴趣。”
他咧嘴一笑。“你会的。等着瞧。“
他身上有一股鬼气,某种令人恐惧的东西,她又一次猜想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她摇了摇头。不。她得忘了它,继续生活下去。
在回家的路上,艾什蕾中途停下来,将车停在苹果树书店前面。走进去之前,她留意店堂镜子里的影像,想看看她身后是否有认得的人。一个也没有。她进入书店。
一位年轻的男店员走近她。“您要买什么书吗?”
“是的。我……你有关于跟踪者的书吗?”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她。“跟踪者?”
艾什蕾感觉自己像个白痴。她匆忙补充说:“是的。我还要一本有关……呃……园艺和……呃……非洲动物的书。”
“跟踪者和园艺和非洲动物?”
“对!”她肯定地说。
谁知道呢?也许将来哪一天我会拥有一个花园,我还会到非洲旅行呢。
艾什蕾回到轿车里时,天又开始下雨了。她开着车时,雨点打在风挡上,使景象支离破碎,将前面的街道变成一幅幅超现实的点画作品。她打开刮水器。刮水器开始刮擦着玻璃并发出吱吱声:“他将要逮着你,将要逮着你,将要逮着你……”艾什蕾赶紧将它关掉。不,她想道。它们是在说:“没人在那里,没人在那里,没人在那里……”
她又把刮水器打开。“他将要逮着你,将要逮着你,将要逮着你……”
艾什蕾将车停在车库里,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两分钟之后,她朝自己的套房走去。她到了大门口,将钥匙插入锁中,打开门,呆立在那里。
套房里的每一盏灯都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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