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这才明白她担心的原来是这个。他紧紧地把她抱入怀里说:
“我会永远爱你。”
而后,他把那个装着戒指的红丝绒盒子放到她手里,说:
“送给你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的。”
刑露的眼泪扑簌簌地涌出来,搂着他,心里叹息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这是命运啊!”
后来有一天夜晚,刑露在咖啡店外面碰到姚阿姨,她正带着一个瘦小的男人和一个更瘦小的孕妇去看房子。
一见到刑露,姚阿姨就很热情地拉着她,扯大嗓门说:
“真巧呀!刚刚下班吗?”
根本没等刑露回答,姚阿姨自顾自说下去。她告诉刑露,那一男一女是小夫妻,太太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经朋友介绍来看她在街角的一间出租公寓。他们是在附近上班的,一个是秘书,一个是文员。那对畏畏缩缩的夫妻就像两只呆鹅似的站在一旁,很无奈地等着。
刑露想找个办法摆脱她。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一件事。她问姚阿姨:
“你是不是买了徐承勋那张泰晤士河畔?”
姚阿姨一头雾水地回答:
“什么泰晤士河畔?”
刑露心里怏怏地说:
“她买了那张画,却不知道是泰晤士河!”
刑露告诉她:
“那张画画的是英国泰晤士河的黄昏景色。”
姚阿姨回答:
“我没有买过他的画啊!”
刑露生气地想:
“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姚阿姨突然“哎”一声叫了出来,说:
“他说我买了那张画?我知道是谁买了!”
刑露问:
“是谁?”
姚阿姨继续说:
“我不知道是谁……”
刑露说:
“你不是说你知道的吗?”
姚阿姨又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他把那些画拿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前几天碰到他……他要我别告诉你……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刑露狐疑地问:
“你在哪儿碰到他?”
姚阿姨回答:
“不就是弥敦道吗……那天我去探几个旧姐妹,看到他在那儿摆地摊卖画……看的人多,买的人少……可不是人人都懂得欣赏的呀……而且天气又这么冷……挺可怜的……”
刑露颤抖了一下。
姚阿姨凑近她问:
“你怎么了?”
刑露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冷。”
姚阿姨又同情地补了一句:
“你见到他……就别说是我说的……他是怕你不喜欢……”
刑露点了点头。
姚阿姨终于带着那对呆呆地等了很久的小夫妻走了,一老两少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暗影里。
原来徐承勋偷偷瞒着她去摆地摊。刑露心里想:
“买戒指的钱是从那里赚回来的!他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呢?”
第二天夜晚,刑露来到弥敦道的地摊上,发现徐承勋果然在那儿。
她吃惊地躲在老远看他。徐承勋身上穿着她织的一件羊毛衫和颈巾,地上搁着一盏油灯,十几张画摆在那家已经关门的银行的台阶上。他一边卖画一边在画板上画画。天气严寒,行人都缩着脖子匆匆路过,只有几个好奇的游客偶尔停下了看看。
这时,起了一阵风,呼啸而过,更显得他高大的个儿衣衫单薄,他连一件大衣都没有,双脚在地上磨蹭着取暖,看上去那么寒碜,却又那么快活,脸上一径挂着微笑,口里还哼着歌,仿佛眼下这种生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刑露想起他曾经戏言说:
“即使他们都不买我的画……我还可以去摆摊子……”
她没料到徐承勋真的会这么做。
她静静地来到他面前。徐承勋看到她时,脸上露出惊讶又歉意的神情。
他试探着问:
“是姚阿姨告诉你的?”
刑露抿着嘴唇说:
“那张画你说卖给她了。”
徐承勋咧嘴笑笑说:
“是一个英国游客买走了,那个人是在博物馆工作的,他懂画!”
刑露说:
“这里一张画能卖多少钱呢?买不到一枚戒指。”
徐承勋雀跃地说:
“他一口气帮我买了三张。今天天气不好,天气好的时候,生意挺不错的!”
刑露板着脸问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承勋深情地望着她说:
“我不想你担心。”
刑露仰起脸来,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凝视着徐承勋,带着几分苍凉,也带着几分失望,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永远也成不了名。
徐承勋摩掌着她冰凉的一双小手,轻轻说:
“回家去吧!这里的风很凉。”
刑露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留在他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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