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和那双温暖的手。她认为,一生中有他这样一个知心的人,是多么的幸福啊!半个月前他提到秋后结婚一块儿生活,她是多么高兴啊!她的心也和他一样!有时,她总看着他有什么心事不肯给她讲出来,这时候的她多难受啊!讲出来吧,讲出来让自己也替他分一点忧愁。不知为什么,他一离开她,她更难受了,仿佛心让别人给揪了一样;他一到她面前,她就觉得痛快,说话、走路……不管干什么都觉得得心应手、利索。有时,时间一长不见他的面,她就觉得生活里缺了个什么似的。
过去的事情是有必要回忆的,但这三年的经历她更是永远也不会忘记。她们订婚前,还是表姐弟的关系。她比他大两岁,他就叫她表姐姐。使她最不能忘怀的还是她毕业两年后到表弟家去的那一次。
那天晚上,大约一二点了,她出去解手。一出门,就发现表弟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月亮,像一张弯弯的弓箭挂在天空,院子里麦草上的露水珠儿在月光和他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下晶莹发亮。
她想,这时候的表弟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在看书?要知道,她也是个书迷。她悄悄地来到了表弟的睡房门前,从门缝里往里一看,表弟正在桌子前写着什么,笔尖在纸上窸窸窣窣地移动着,灯光映在表弟的脸上,表弟显得那么潇洒、英俊。她被表弟的学习精神感动了,晚上第一次失眠了。从此,爱情的萌芽就悄悄地在她的心中滋长起来。以后,她经常到他那里借书。书迷对书迷,挺合得来。每次去,表弟总是把最好的书借给她。她看完了还给表弟,表弟再把新书给她。这样,两年过去了,她和表弟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了。订婚后,她们高兴极了。
前年,她父亲平反时,她们一家大有进城的希望。那时,有一个姑娘对她说:“你马上要当工人了,当了铁路工人就和那个小伙子一刀两断了吧!”她当时就对她说:“不!我不干那些伤人心的事。就是我当了工人,他是农民,我也一定跟着他。”心下又想,不怪她呀,她哪里知道我的心事啊!
今天,他残废了,就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我要准备离开他。啊!不!不!我不能这样做,我要跟着他,哪怕我受天大的委屈。
想到这里,水兰子的眼睛模糊了。远在医院的他比近在面前的他更高尚、更伟大。他的形象就像一把无情的扫帚把她脑子里的“铁路工作”、“站务员”之类的字样扫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候,水兰子兀愣一下翻起身坐了起来。这哪像个有病的人,这哪像三天水米不沾的人。她的举动,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很高兴,以为她想通了。
“干爹,说句让你见怪的话吧。哥哥,我可攀不起!”
“啊!”三人都几乎是异口同声。
“为啥?”妈妈问。
“我们合不来。”
妈妈不言传了。这下可全脸胡子吹火哩——全完了!
干爹铁青着脸一个蹦子跳下炕来,一把拉下儿子:“走!离了狗屎连辣辣也不变了!我可不是来巴结你,而是看着亲戚的面子上才来的。你别不识抬举!好吧,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妈妈急得直搓手:“你……你这个挨刀的……”
“妈,”水兰子恳求她,“别生气了吧。”
妈妈望着女儿眼里闪着的泪光,心刷地又软了。她走过来坐在炕沿上:“水兰子,你又咋了?”
水兰子抓住妈妈的手说:“妈!除了于家,我哪里也不去!”
妈妈先是一愣,接着无可奈何地摇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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