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把她劝到了家里,她更伤心了……
“水兰子。”妈妈进来了,她给丫头端来了荷包鸡蛋泡馍。
正在这时,水兰子家进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老成些的,跟在后面的是个年轻小伙子,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在铁路工作。
“亲家,嗯,水兰子有病啦?”
“是她干爹呀。水兰子,看干爹和你哥哥来了。”
水兰子想翻起身来,妈妈让她别动,她又转向徐家父子:“她干爹、哥哥快坐吧!”
徐亲家拉拉年轻小伙子:“水元,快叫干妈。对!这是妹妹。”
“孩子身上不舒服,好几天了。”妈妈说着转向亲家,“她干爹,到书房里走吧!”
“不啦!不啦!就这些坐一会儿吧。”妈妈无奈,便请他们坐在了炕沿上。
多年的亲家见面,话自然很多。他们谈论着离别十几年的遭遇,又说了当前的形势,真是海阔天空啊!然后,自然把话转到了正题上。
“亲家,跟你商量个事儿。”
“成呀,你就直说吧。”
“是水元的事,他已经分配工作了,是站务员。你看你斟酌一下,把水兰子给我水元吧!至于水兰子的户口问题,我已托人说妥了,前脚结婚,后脚就能入上……”
一听是这个,水兰子忙把脸转到了一边。妈妈望着水兰子白飘飘的脸问:“你愿意吗?”
水兰子没有吭声。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亲事啊!水兰子,你答应了吧!你的胎包子还在铁路上,自小儿生在那里,现在该回去了吧。”
水兰子转过脸来,正好和水元投来的目光相遇。他戴了一顶自己曾经羡慕过的大盖帽,一颗闪闪的红星映得那张本来就端正的脸庞显得更加清秀了,再配了一套铁路服装,真是吕布挎赤兔——神气极了。水兰子再没有勇气看他了,他简直是一块吸铁石,会把一切爱虚荣的姑娘吸引过来。
妈妈望着女儿转向墙角羞红的脸,问:“说话呀!”
水兰子还是不吱声。
小时候,她跟水元是同班同学,他的学习比自己好,长得也很出色。再说,干妈的脾气是太好了。记得小的时候,她到干妈家去玩,不小心打碎了干妈心爱的花瓶。她吓得哭起来了,干妈不但没有责怪她,而且还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哄她说:“别害怕,兰子,以后要多加小心就是。”从此,她一有空就到干妈家去,跟水元玩……
“水兰子,你说话吗!”妈妈催促说。
“让我想想吧。”水兰子漫不经心地说。
妈妈没法,又和亲家喧别的事。
一个蛛蛛从墙角里爬下来了。“早见蛛蛛有喜哩。”水兰子慢吞吞地自言自语着。喜?莫非自己有喜吗?是和水元的事?她想起小时候,与水元在铁路上玩捉迷藏的事,又想起慈爱的干妈。到铁路上去,当铁路工人。啊!铁路工作!这是多么有意义的工作啊!小时候,爹爹当铁路工作时戴过的大盖帽,干妈家干姐拿过的红绿旗是多么神秘啊!它吸引过很多小姑娘。小小的水兰子姑娘也幻想过快长大吧,长大也像父亲一样当铁路工人。一次,她看着铁路局给爹爹送来的立功喜报上的照片,她羡慕极了。哈!多威武啊!现在这张照片还保存着。前年父亲平反时,妈妈又把它放在了相框子里。当站务员更来劲,小时候,干姐就是站务员。她戴一顶镶嵌着红边的铁路帽,那颗闪闪的红星和蓝色制服上的五个黄铜纽扣也具有神奇的魔力。她脚下还蹬一双锃亮锃亮的黑皮鞋,走起路来“咣叮”“咣叮”的,神气极了!每当火车驰过时,她就举一对红绿旗站在铁路旁边,俨然是一个将军在指挥战斗。这时候,小水兰子就更羡慕干姐了。快长吧,长大了像干姐一样当站务员!可谁知道,挨到水兰子头上的站务员只是个迷糊糊的幻觉,而等她的实际上是艰苦的农村生活。她跟着坏分子的父亲,离开铁路已经十一年了,当铁路工人的理想也变成了泡影。从此,什么大盖帽啊、红绿旗啊、站务员呀等等都忘到脑勺子背后了。与其说是忘记了,倒不如说是不敢这样想啊!
今天,不但敢想,而且似乎看见了,只要她一伸手就摸见了。跟水元结婚,等待她的是大盖帽、红绿旗、站务员……啊!这是多么神奇的事啊!
两亲家又把话题转到水兰子的亲事上了。
妈妈说:“水兰子,你干爹跟你爹也说好了。他非常高兴这门亲事,他说,活人嘛,就是活得舒服吗,再吗,有啥意思啊!过两天就喊于家的人来退婚。等办停妥了,就给你们收拾,准备结婚,你说行不行?”
水兰子臊得更厉害了,她还是那句慢吞吞的老话:“让我再想一想吧!”
“傻丫头,还想什么呢?这样的好事,打上灯笼也难找。再说你们从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马,也很合得来吗。”
水兰子羞涩地说:“妈妈,让我再想一想吧!”
“想?还想什么哩?”妈妈生气了,水兰子长了二十四岁,还是第一次挨骂,“放着天堂你不走,偏要进地狱。你说,你跟个瘸烂破口袋的人有什么用?”
水兰子不吭声了,又重新把脸埋在墙角里,眼泪汪汪的,任凭妈妈发多大的火,她也不吱声。妈妈骂了几句,嘴也软了。她知道女儿的脾气,她不干的事,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她也无动于衷。哎!这丫头傻呀,这么美的事要是换成别人……哎!女大了,不由娘了。哎!不管怎么样,劝劝再说吧,或许她还会回心转意,这也是好的。于是,她的话又转亲热了:“水兰子,不管怎么说,于家不能去啊!你爹说得对,接他的班吧!”
“妈!”水兰子恳求说,“你还是让我再想一想吧!”
“成啊!”妈妈沮丧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于永夫的影子又在水兰子的脑子里动了起来,特别是那个残废了的胳膊。啊!我要是扔下他,他可怎么办呢?自己和他订婚整整三年了,三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呢?三年来她有三天也说不完的心里话呀!可是一见到他,她怎么也说不出来啊!写信给他吧,自己离开学校十一年来根本就没动过笔。不但困难,即使写出来吗也拿不到人跟前。
哎!姑娘的心事只有姑娘自己知道啊!说句真心话吧,三年来她除过劳动外,别的时候都在想念着他啊!想着他那清秀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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