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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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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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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卖店的老板娘在柜台内一边往瓶子里打酱油一边和柜台前身穿188厂工作服的中年女工聊天。

    老板娘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程锐,她和小卖店里的人并不认识这位新来的厂长。

    老板娘问:“买点什么?”

    程锐看了一眼货架上的商品说:“来一瓶酒吧。”

    老板娘问:“要什么酒?”

    程锐看了看货架上的几种酒说:“来一瓶高度的北大荒。”

    老板娘把打好的酱油放在柜台上,转身从货架上拿下一瓶酒装进一个塑料袋里,顺手接过程锐递来的一百元钱,十分利索地拉开抽屉找钱。

    程锐抬头看着小商店里的日光灯问:“工厂宿舍区没有电,你这怎么有电?”

    老板娘说:“我是当地居民,我按月交电费,凭什么不给我供电。厂里交不起电费,供电局才把生活区的电掐了。”

    程锐问:“工厂白天生产用电怎么没掐?”

    下棋的中年人插话说:“军工生产用电供电局不敢掐。”

    程锐问:“生活区的电什么时候掐的?”

    老板娘说:“掐了半年多了。”

    观棋的中年人说:“一停电就停水、停暖,哪还是人过的日子?”

    程锐接过老板娘找回的零钱,凑过去观棋。程锐是个象棋迷,对楚河汉界之

    间不见硝烟的厮杀颇有心得,看见下棋心里就痒痒。程锐一看便知道红方败局已定。下棋的中年人考虑了一会儿起身认输。程锐棋瘾发作,凑上前说:“老人家,我来下一盘。”

    老厂长陈乃昌认出了来者是新厂长程锐,却故意不说破,对着程锐点点头。

    程锐在陈乃昌对面坐下,摆好棋子,谦恭地说:“请老人家赐教。”

    程锐跳马开局,陈乃昌飞象应对。

    来小卖店买东西的大多是188厂的职工和家属,程锐一边下棋一边听他们的议论和牢骚。

    又一位中年男职工走进小卖店,把十元钱放在柜台上:“二嫂,给我拿一包烟,老牌子。”老板娘从柜台里拿了一包烟放在中年工人面前,找零钱。中年男工边撕开烟盒边发牢骚道:“路这边就有电,路那边厂区就没电!厂领导眼睛都瞎了!全都看不见亮。”

    老板娘说:“我听说厂里不是又换厂长了吗?”

    一个身穿188厂工作服的中年女工提着醋瓶进来:“换厂长有什么用,换厂长都赶不上换卫生巾管用。打一斤醋。”

    中年男工说:“换厂长顶个屁用!他把电的问题解决了我就管他喊爹,电的问题都解决不了,给大伙当孙子都没人要。这些官功夫全在嘴上,说大话、说漂亮话,死的能说成活的,狗屎能说出花来,一办起事全都阳痿。”

    中年女工说:“这种厂长给老娘我洗脚我都不要!”

    买烟的中年男人说:“听我爹说,新厂长上任那天,那帮退休老爷子把兵总领导围上了,新厂长挺邪乎,把棉衣都脱了,说保证和职工共冷暖。要不是那天204车间蒸汽爆炸,兵总领导就别想离开。”

    又一位女工进来搭话:“咱们厂是没指望了,我看要不了半年就得黄!”

    “我怎么听说新厂长和赵腐败是把兄弟。这两人到一起我们厂还有个好……”

    “厂子半死不活的让人难受,不如早点破产算了。”

    “三个月没发工资了,这个月吃饭的钱都是找亲戚借的……”

    “连换三任厂长了,我看是一个不如一个,搞不好来了一个混混,又是个败家子。”

    程锐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骂得好!骂得好!工厂没搞好,大伙有权利骂我!可是我不服!一年后如果工厂没有起色,我就去给你洗脚!我说话算数!”

    中年女工认出了程锐,惊得一伸舌头:“厂长!”

    中年女工和男工们溜了。小卖店里只剩下陈乃昌和程锐。

    陈乃昌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程锐,心想这位新厂长喜怒形于色,也是性情中人。

    老板娘说:“厂长你别生气,大伙也就是闲着没事瞎嘎巴嘴,你可别当真。小老百姓人前言好事,背地里骂皇上……”

    程锐一边挨骂一边下棋,因为心挂两肠连连走出昏招臭棋,连输两局铩羽而归。

    七点多钟,程锐拎着一瓶酒回到招待所,小黄见厂长回来了,打开餐厅应急灯照明,端来一碗粥、两个馒头、两个咸鸭蛋和两样小咸菜。程锐打开那瓶白酒,倒了半碗。程锐心里很窝火,他没想到188厂的现状会糟糕到这种程度,负债累累,管理混乱,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上任伊始,就发生了这么重大事故,工厂管理暴露出巨大的隐患……特别是听到有人管赵君亮叫赵腐败,让程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难道自己的兄弟真的是腐败分子?程锐冲着馒头发狠,因为吃得太急被馒头噎住了。

    王大义进来问:“你上哪儿去了,到现在才回来吃晚饭?”

    程锐不回答。

    王大义在桌对面坐下:“你说话啊!”

    “没看我噎住了吗?”程锐咽下馒头,喘了口气说。

    王大义笑了:“又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

    “这几天发生的事,件件都能噎死人!”程锐喝一大口酒,“没有电,无法供暖,晚上宿舍冷得像冰窖,来,喝两盅驱驱寒。”

    “我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大义推开程锐递过来的酒瓶。

    程锐说:“大老爷们,老婆不在身边,不喝点酒这日子咋过?好酒!整两口,晚上睡觉踏实。”

    “我没这个恶习。”

    “这怎么能叫恶习?李白斗酒诗百篇,程锐喝酒破难题。”程锐身上总有一股乐观的精神。

    “酒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程锐说:“今天我让人骂了,心里不痛快,你就别骂我了。”

    “谁敢骂你?”王大义十分了解程锐的秉性。

    “我们厂区漆黑一团,一路之隔的小卖店就有电,来小卖店买东西的人谁不骂?我在小卖店下棋被骂得狗血喷头,当缩头乌龟。你站在窗口看看,附近的居民区灯火通明,而我们厂的家属区却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我们的职工是什么心情……”酒暖愁肠程锐满腔悲愤,王大义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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