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张夜书将李丞茂的身份来历和他说了。裴远之道:“这么说怀疑他是背着你的舅舅溜出来的,可能会做出一些对黑云寨不利的事?”张夜书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丞茂认识我,若是我亲自监视他,容易暴露,所以想让大哥代我监视,探听他来此出于何种目的。”裴远之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对我而言那就是小菜一碟。你尽管回去睡个回笼觉,慢慢等我的消息。”
回到房间,仇嫣已命人备了一些点心。张夜书急于知道裴远之的成果,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点。
约一顿饭的工夫,裴远之才回来。坐下之后道:“饿死老子了!”抓起一只小笼包塞进嘴里,大快朵颐。张夜书知他定是大有收获,耐心等他吃了两笼包子,一笼虾饺,始终一言不发。裴远之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嗝道:“我花了全部家当,请一个老家伙引姓李的和他的同伴出门,然后从窗子里溜进去,在房梁上一直趴到现在,那姓李才离开,我又累又饿,几乎折腾去半条命。”张夜书道:“大哥探听到了什么?”裴远之道:“姓李的和他的同伴好像在为是否继续留在此处参加今晚的拍卖会一事而争论不休。双方各执己见,他的同伴说他们煞费苦心寻求‘神魂颠倒’的解药达十多年都未果,难得今晚此处有解药拍卖,正是天赐的让他们脱离苦海的良机。现在解药唾手可得,却要他放弃,让十余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无论如何他都不答应。姓李的说,他刚才出恭时无意间看到了易若虚的外甥也就是你了,趁现在你还没发现他们,逃命还来得及,若是晚上还去竞拍,肯定会被你认出来。他说你和易若虚不同,生xìng多疑,而且手段狠辣,一旦引起你的怀疑,落入你手,只有死路一条。他说,虽然中了‘神魂颠倒’之毒,每到月圆之夜便痛不yù生,但至少还活着,而你生xìng多疑,而且手段狠辣,一旦引起你的怀疑,落入你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的同伴还是固执己见,两人越吵越凶,终于大打出手。姓李的武功高一点,最后把另一个人打伤了。那姓李的心肠当真歹毒,将同伴打伤了还不算,竟一刀将他砍死,拖到床底下藏了起来。”张夜书道:“那你是否听清了李丞茂去了哪里?”裴远之摊开手道:“这个他没说。”张夜书奋笔疾书,写下一封书信,又将昨夜买下的紫砂壶和老旧棋盘一并取出,放在桌上,道:“原想等这场拍卖会完了再与大哥告辞,如今看来,这已是奢望了,我不得不追踪李丞茂去了。时间紧迫,来不及和顾老弟道别,只好由大哥代我向他说一声。这封信和这两样东西也请大哥帮我交给顾老弟,委托他送到霁月山庄,交给一个叫张邵安的人。让顾老弟别偷懒,适当时,我会去顾家庄检查他的进度。”裴远之道:“好……为兄还有一事相求。”他掏出一块折成方形的手帕,里边包着一只耳坠,对着它凝视了良久,道:“为兄与宋成宪一战九死一生,若能活着回来最好,若是不能,你便去罗刹海,代我将这只耳坠交给娇娇。”张夜书道:“这耳坠可是吴掌柜送给大哥的?”裴远之苦涩笑道:“为兄哪里来这样的福气,这只是我无意中拾到的。她并不知这一只耳坠在我身上。”张夜书心说原来大哥对吴掌柜有情,而吴掌柜却对大哥无意,吴掌柜武功不弱,xìng情刚烈,不失为女中豪杰,奈何水xìng杨花,爱上她,对大哥而言实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接过耳坠,道:“大哥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这耳坠我先替你收着。”裴远之紧握住张夜书的肩膀,泪光闪闪:“夜书,只此一别,不知能否再见。一定保重!”张夜书猛地把头一点:“大哥,后会有期!”霍然转头,不让他看见自己湿润的眼眶,道:“嫣儿,叫上非烟、非柳,我们走……”
张夜书背上仇嫣,非烟、非柳跟在身后,箭一般向陶朱阁的入口奔去。
李丞茂早就没影了。
一个汉子,身形魁梧,黑面虎须,手执一条碗口粗的铁棍,像是把守洞口的那些守卫的首领,问他们道:“几位是要离开么?”仇嫣道:“正是,兄台知道如何才能离开这里么?”那汉子道:“拍卖会还没结束,你们若是想提前离开,只有一个法子。你们看那!”四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尽皆吃了一惊,那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百口棺材,因为是灯火昏暗的角落,他若是不说,几乎没什么人会注意到这地方。那汉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道:“如你们所见,你们现在要想出去,只能像尸体一样躺在棺材里,再由我们的船夫送到你们指定的地点。”仇嫣道:“去什么地方都行么?”那汉子道:“当然,前提是不出湖广境内。”张夜书道:“我能否向阁下打听个人?”那汉子道:“请讲。”张夜书向他描述了李丞茂的样貌。那汉子道:“是有这么个人,才坐船离开不久。”张夜书道:“那你知不知他去了哪里?”那汉子道:“抱歉得很,这是客人的机密,我们无权泄露。恕我们无能为力。几位想到什么地方去,就快决定吧。”仇嫣道:“我们跟他去同一个地方,这样你们不算泄露客人的机密了吧?”那汉子怔了怔,道:“这个,可以!不过我们运送棺材的都是小船,一艘船仅能容下两口棺材,你们有四个人,所以只好委屈你们两人挤一口了。”
片刻之后,仇嫣伏在张夜书的身上,把头低垂,脸红得好似七月天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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