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奇高的胖子,他坐着几乎和别人站着一般高,盘膝坐在一块波斯羊毛毯上,臃肿的身体占了两张案几。裴远之问道:“这胖子是什么来头,一副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样子。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一直在把玩一只鼻烟壶。好像除了他那只鼻烟壶,再没东西能入他的法眼似的。”顾政壹道:“这是笑财神卞京的次子卞衡。卞京人脉广,不愁拍到手的宝物没销路,一直都是各类地下拍卖会的座上贵宾。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以往的拍卖会,不是卞京亲自出面,便是由他的长子卞衙出面,卞衡最多是陪同,让卞衡一个人来,还是绝无仅有的事。”
就在他们谈论活财神时,立在卞衡身旁的一个黑衣青年也往这边瞧了眼。那人眉毛细长,目光忧郁,右臂上戴着一只铁爪,腰间插一把长不及一尺的短剑。想来是卞衡雇来的护卫。
再过一会儿,今晚的客人都到齐了。东面的阁楼上突然涌现出十来个清纯可爱的少女,她们将三张椅子放下,便垂首侍立一旁,随后走出三个男子,一律头戴高冠,脸上戴着面具,身着宽袍大袖,在椅子上坐了。一名须长三寸,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深蓝sè澜衫的书生紧随在他们身后。乐师不再奏乐,舞女也不再跳舞。坐在中间的男子招了招手,那书生便俯下头,不停地点头,好像在听他的吩咐。不多时,那男子把袍袖一挥,好像在说去吧,那书生提身一跃,飘然飞过夜空,落在圆台上。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树上的乐师和圆台上的舞女行了个礼,随即一齐跳了下来,落地时只发出十分轻微的声息,轻功居然都不弱!
那书生又道:“不才樊川,是此次拍卖会的主持。诸位不远千里,都是为了心仪的宝物而来,我也就不打搅诸位的雅兴了,便长话短说。首先,诸位能够前来捧场,令敝处蓬荜生辉,我谨代表陶朱阁的三位阁主感谢诸位的大驾光临;其次,诸位若是觉得敝处的服务还不够尽如人意,希望诸位不要吝惜意见,多多益善,这也是为了敝处的服务能够rì臻完美。现在我们正式开始第一夜的拍卖,请上第一件宝物!”顾政壹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只是想买那件佛雕。那件佛雕被安排在第二夜拍卖,便先去养jīng蓄锐,为明天熬夜做准备。裴远之、张夜书和顾明人一则无聊,二则好奇,便留下来围观。
第一件宝物是一只红玛瑙雕刻而成的酒杯,是宋时的遗物,此物在市面上不多见,但在这里却并非稀罕之物,几乎没什么人问津,它的底价是两千两,最终被一个大腹便便的茶商用三千一百两买下。
第二件是一条狗,一般的狗唯有在自己家中才凶猛异常,一旦离了家门,见了生人,不是远远躲开,便是趴在地上,这条狗却不一样,当着数百人的面,非但无半分畏惧之sè,反而目光如电,顾盼神飞,愈发显得jīng神。底价是五千两,片刻之间价格已抬到一万两以上,最终被一个其貌不扬、身材瘦小的中年人用两万六千五百两的高价收入囊中。顾明人咋舌道:“这我可就不明白了。狗随便都能买到,有什么可稀奇的,非得把它拿到这场合上来卖,岂非有点小题大做了么?而且它居然比那只玛瑙杯还值钱!”张夜书道:“这条狗是狼和狗杂交生成的,嗅觉和观察力都异于寻常的狗,若是经过特殊的训练,能够辨别极微小的泥土的气息。买下他的人yīn气甚重,十之仈jiǔ是个盗墓贼。若能通过这条狗寻得一座大墓,他的回报翻上几番都不止。”顾明人豁然开朗,叹道:“好厉害!张大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张夜书道:“我也是在江湖中走的多了,听别人说的。”
第三件是一口吹毛断金的长剑。第四件是蒙元赵孟頫早期的一幅真迹。第五件是个专做鲁菜的厨子。第六件一件德化白瓷镇纸。
卞衡从始至终连身子都懒动一下。到了第五件拍完,突然怒道:“樊先生,本少爷跋山涉水来一趟不容易,你不会就让我看这堆破铜烂铁、废纸腐土吧?”樊川慢条斯理,不温不火道:“卞公子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敝处断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卞公子稍安勿躁,相信下一件宝物你一定有兴趣。”他把举起双掌,轻拍了两下,一帮青衣女子忽然将圆台四周的烛火都吹熄了。接着一个绝美的少妇捧着一只锦盒,双足一蹬,飘到圆台上,立在樊川的左手边。樊川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的盖子,只见一道荧光自锦盒冲出。他把右手的袖子下拉了一点,探入锦盒中,拈出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发出淡淡的蓝光,两丈之内,仿佛罩着一层光晕,教人叹为观止。
卞衡瞠大了眼,道:“不错不错,本少爷确实没有白来。这珠子底价多少?”樊川道:“没有底价。”现场一片哗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卞衡道:“怎么会没底价呢?还请樊先生别买关子,给大伙一个明示。”樊川道:“这拍卖会虽是敝处主持的,但这些拿来拍卖的宝物其实并非我们所有,而是受了委托,替他人出售的,从中收取一笔中介费。就像这颗珠子,其实是福州五指连弹温老爷子的。温老爷子的曾祖是在海上行走的大商人,这颗珠子是他花了大半积蓄,前前后后牺牲了十一个采珠人才从海里取出的。温老爷子虽然将珠子委托给我们,却并没出售的意思。温老爷子的孙子被人杀了,但那人武功太高,势力太大,他报仇无望。谁若是能替温老爷子的孙子报了仇,温老爷子情愿分文不取,将这珠子送给他。”包括卞衡在内的大部分人,一听温老爷子自己都报不了仇,立时都沉默了。不过这世上总是不乏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所以还是有一二十个声音问道:“温老爷子的仇家到底是谁?”樊川道:“这个人相信大家都不陌生,那就是近几年在东海横行的人鲛龙十三。”此话一出口,便再无人吱声。龙十三武功有多高,大家心里都有数,何况他的手下,光是海盗便有好上千人,盘踞在忘仙岛上,连官军、弗朗人和rì本浪人都吃过他们的亏,不愿做正面冲突。孤身一人去岛上行刺他,且不说能不能杀了他,就是侥幸杀了他,铁定是有去无回,这种没命花的钱傻子才会去挣。
“我去!”
张夜书不由得一愣,说这话的人竟是和他们同一条船来的那个“乞丐”。他的座位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隔着几个案几,张夜书都没注意到。
樊川道:“阁下想清楚了?”那“乞丐”道:“我正好打算去忘仙岛找龙十三,顺便取了他的狗头,白得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何乐而不为呢?”现场登时沸腾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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