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茫的歌声翻过墙垣,使得巷子南北的府院里都能听到,这对于此时氛围鼎沸的李府而言,就像是被人点了一瓢冷水,霎时便是把气氛凉了下来,众人的脸色有些僵硬,在静默了一会儿后,很快就有人拍案而起。
是李格非族叔李钦奉。
“淫词小调,真是有辱斯文!”他气的胡须都鼓了起来,还是旁边将他好生劝慰住了。
“二叔稍安勿躁,坐下再说。”
“那苏姓小儿如此嚣张,自有府衙处置,我等切不可自降了身份。”
“是极是极。”
……
李格非作为主家,自是要顾全大局,他按下族人情绪,“今日大喜,不谈琐事,现下老朽就将小女唤来与诸位见面,也算是劳烦在场诸位一同做个见证,赵李两家今日就是结了儿女亲家”他看向赵挺之,赵挺之起身拿酒敬他,面上有笑,宴飨中人这时也都举起杯来以作祝贺。
就这时,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乱了他们。
“老爷不好了,那苏进真个飞了过来!”
啊?
皱眉,惊诧,荒谬,里面高座宴席的士大夫们一时间难以反应,不仅话说不出来,就是连像模像样的表情也做不出来了。
“这……这……”
偏厅那些官僚家仆今晚就是来凑热闹的,听闻那商户真个飞了过来,这兴趣可真是什么都挡不住。一个个起身给李格非告礼,带着质疑的神色出府去看,李格非不好做拦。这头一开,大堂里的其他人又如何能按捺的住。
飞过来?
插了翅膀不成?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外面以讹传讹,毕竟这也太荒谬了。
“格非,那苏家小儿实在太过猖狂,若不出去给他些教训,岂不是笑我李家无人!”
李氏族人拍案林立,这时就是李格非也相拦不住。正当他面有焦色时,赵挺之面色平和的反替他开解。
“李学士,既然事已至此。我等也不妨出去看看。”
李格非沉默了会儿,看着眼前这满席的珍馐已经转凉,两边伺候的奴婢也是心不在焉的往外头瞟,交头接耳的。场面已经不能挽回。他见赵挺之脸色如常,心中疑虑之下后只得点头应允了,结果这一厅堂的士大夫们相携出府,前拥后挤的,莫不是对那飞天之术兴趣浓厚。
郭氏落在后头,将赵挺之拉到身边耳语,“李家那女娃亲口许诺,已是满城皆知。如今若是那苏家小儿真能达成条约,我赵家怕是进退为难啊”她磨砂着腕上的玉镯。沉眉低嗓的动作已经无法再掩饰内心的担忧。
身边人流拥挤,缁袍木屐者跨步出去,私语声连连,尤其是那些官僚家仆管事,望过来的目光更是频繁,这在郭氏眼里,明显就是看笑话的意思。
不过她生气归生气,但对这即将面临的难题还是提出了客观的看法,不过她这丈夫却依旧面色如常。
“看一步,走一步。”
郭氏蹙紧了眉头,但见丈夫并没有深谈的意思,也就不好再问。
……
……
李府外面现下聚集的百姓已经不知凡几,许多邻街的游人在今晚都跑来了这边看,大人拉着小孩的手,小孩则是摇着拨浪鼓玩,嘴里咿呀咿的哼哼唱,见着路摊头上的面人饼时就停下来不走了,他爹要是拽他一下,就像是牵动的泪腺引擎,哇啦哇啦的眼泪啪啪掉,旁边行人把好奇的目光望过来看,他爹为难之际,忽见西南处的天空有一团亮光往这里慢慢飘来,眼睛顿时一亮,把儿子抱起来往那指。
“看看,那是什么?”
果然这孩子被这天上的大灯笼吸引住了,抽着鼻涕,“爹,那个红烧狮子头怎么在天上飞啊?”他口水都下来了。
“……”
巷子里的这些围观刚从新曲里挣脱出来,不想又陷进那个不明飞行物中。
“哇!好大的一颗红烧狮子头!”
民以食为天,也无怪乎有人会把这第一印象归结到食物上,不过这话要是听在某人耳朵里,怕是要给他们跪了,他只是为了图个喜庆,就把气球染成朱红色,哪会考虑到这么低俗的联想。
“什么狮子头,明明是个灯笼。”
“不对,应该是松脂灯吧。”刚才放了这么松脂灯,这么联想过去就比较正常了,不过还是被旁边以体型太大驳了回去。
这就是颠覆常识。
任和店楼上的甄氏对这庞然大物极有兴趣,向暄那小家伙更是站到了长凳上张望,“那是先生做的狮子头吗?”
甄氏抿嘴一笑,拍了记他屁股,“赶紧坐下。”
“哦。”
这楼上其余人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纷纷搁下酒筷,围聚到了几个窗台处看,果真见西南面慢慢悠悠的飘过来一个狮子头,红的火热。
底下御街上的行人也都驻足下来抬头指指点点。
“那什么东西?”
“松脂灯吗?不过也太大了吧”
甄氏将向暄抱到挨近窗栏处,允许他趴着窗槛看。
不过……这书生可真是让人吃惊,能做出那等曲子已是不易,如今这是要石破天惊啊。她偏了偏头,玉簪的头角都染上来自远处的红光。
嘴里,轻轻的哼着“深深的一段情”,很简单的调子,几乎听上一遍就能记下来,不过自己唱着总觉得羞赧,摸上热热的脸,好在这时候那大火球的红光打过来,外人也瞧不出她有悖于常的异样。
不过她对坐的丈夫就没有这么高雅的兴致了,他紧紧的盯着那漂浮过来的热气球。眉目间的凝神令身边的管事察觉出不妥来。
管事常秦皱起了眉头:这苏仲耕可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悠扬的乐声传来,有些像笛声。但凝眉含思下却又能判别出两者间较大的差别。
底下行人百姓又是左顾右盼起来,这曲子就是之前那首小调,低沉悠扬,沁人心脾。
学斋里头的封宜奴已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凭窗而望,她知道……这是一种新音色,那小调由这音色演绎出来。更是有一种冬日炭火般的温暖与棉柔。
“这苏仲耕……”她嘴里嚼着话,没注意到胡涵儿望过来的诧异。
学斋里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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