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五/月天,余家大宅。
微风中细雨飘忽如丝,汇聚成流滴落下来,而廊檐下一袭单薄的倩影落寞而立。她身上已是落了密密的雨珠,却依旧固执的站在那里,似乎要将层层的门栏望穿,又似乎在宅子的外边有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儿。
佳人幽立,院中落花都喃喃轻笑,轻笑她执意的轻狂。
“三少奶奶,衣裳都被打湿了,进去吧!”
她刚静静的转过身,周妈就笑了,因着她额前一绺尖角刘海上布满了雨珠,衬得鬓边银紫色的蝴蝶发饰出奇的逼真,像是要飞出去一样。
周妈用帕子轻拭去她身上的雨气,怜惜道,“要我说啊,三少奶奶是这宅子里最静气的人了,明明和四小姐差不多大的年纪,怎么就……?”
凌暄妍唇边绽开一抹微笑,“我怎么能和四小姐比呢,她是识文断字的人。”
“外头那些闹得不像样子的,可不都是些识文断字的人?”
“能出去见见世面,未尝不好啊!”
听着那珠落玉碎的声音,周妈就有些心疼。这个新进门不久的少奶奶除了每日去给柳熙珍请安外,其余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小院儿里,当真是孤苦的很。余家后院并没有那么多女人勾心斗角,但三少爷一去那么远又不知道何年能回来,留下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独自苦等,很难不叫人生出几分同情来。虽说也是凌家的二小姐,可自从进了余家的门,下人们从未听她说过凌家,哪怕是只字片语。
廊檐那端有丫头跑了过来,凌暄妍有些惊愕的看了过去。
“三少奶奶,太太让您过去一趟!”
她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事?”
叫石榴的丫头低头嗤嗤轻笑,“是有三少爷的讯了!”
凌暄妍舒了口气,忙疾步往正厅走去。
进了正厅,她一一给在座的余老爷、柳熙珍、余湛等人都行了礼。
柳熙珍柔声说,“阿妍,今儿叫你来是想告诉你,阿绰在法兰西很好,你梅伯伯送他上了学,你不要太过担心了。”
“是,阿妍知道了,多谢娘了!”
忽的,柳熙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余老爷见柳熙珍久不开口,把茶杯往桌上一搁,“老大,你来说!”
凌暄妍心‘咯噔’一沉,忙看向余湛,“大哥,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吧!”
余湛清了清喉咙,翘起一侧嘴角,淡淡的说,“弟妹啊,梅伯伯在信上说,你姐姐也在法兰西,还和三弟在同一个地儿!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余家既然知道了,也不能掖着,爹的意思是让你回凌家知会一声,姑娘家孤身在外,有个讯儿也省得家里人担心!”
凌清浅也在法兰西,这个消息让凌暄妍很是吃惊。当日逃婚后凌家不是没找过她,可从省城到凌太太在北方的娘家,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不见她的踪影,如今她却出现在千万里外的洋人国家,好一个厉害的姐姐啊!凌暄妍想着,表情略微有些僵,她不知道凌太太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但是她自己心里却是一阵畅快,一阵酸涩。
畅快的是,这么多年来凌太太不曾把自己当人看,可正是自己这个不被当人看的人会带去了她亲生女儿的消息,让她感念自己的恩德。恩德,不是么?
酸涩的是她想到洞房那天晚上,余绰粗鲁不耐的扯开了她喜服的领口,一阵狂亲之后,战战兢兢的她正紧绷着身子等着余绰接下来的举动,可余绰却重重推开她,眸色散乱的盯着她,看得她后背一阵毛骨悚然。她记得当时余绰似乎有些错乱,他说,他就是睡,也要先睡凌清浅那个小贱人,之后就直直倒下,双腿夹着丝被睡了。而她,枯坐了一夜,很困,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在想,她到底是嫁了个什么样的一个男人!!
现如今,丈夫却和姐姐在万里之遥外的地方遇见了,难不保会纠缠一番吧!盯着袖口上的镶边花纹,凌暄妍莫名的有些想笑。
“弟妹?”
恍惚间,凌暄妍听见余湛在叫她,忙应声答道,“我听爹娘和大哥的!”
余湛打量了她几眼,对余老爷笑着道,“爹,我早就说过了,能娶到弟妹这样懂规矩守礼节的,真是三弟的福气!”
余老爷微微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于是柳熙珍笑着站起来,拉着凌暄妍的手,“阿妍,闲了就多走动走动,别总是在院子里呆着。听周妈说,你是六月生的,娘想给你操办操办!”
凌暄妍一听,眼中顿时蒙上了水汽,在凌家,每每生辰都是一碗素面就了事了。
余湛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撩起袍摆起身,爽快道,“弟妹生辰,做大哥的岂能不表示?你说,要云锦斋的时新料子,还是玉田斋的胭脂水粉?”
他这么一说,凌暄妍脸立刻红了,俏俏一笑,“都是一家人,大哥就不必客气了!”
柳熙珍笑道,“哪有阿湛你这样,问人家想要什么礼?说出来了,不是没了惊喜?”
“也是,二姨娘说的有理!”这么多年了,余湛始终不肯改口。
凌暄妍眼睛亮亮的,“想来是大哥疼爱大嫂,习惯了!”
余湛打趣道,“爹,二姨娘,你们听听,弟妹的嘴巴也很厉害呢,难怪人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你们聊着吧,我有事,出门去了!”
凌暄妍畏惧余老爷,借口要先回凌家通知凌清浅的消息,行了礼后也就回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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