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岂女朋友的这个消息以风一般的速度传播着,我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出名的滋味。令我意外的是,没有想像中的恐怖袭击,没有白粉们的滋事;我的日子过得很太平,很安稳。甚至有白岂的女粉丝眼泪汪汪地告诉我,请你们就这样相爱下去吧,如果这样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不能走到底,她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我感到压力山大,生怕就此改变了这些纯情少女的人生观、世界观。
白岂还是一如以往地淡定,只是在如常生活以外,他偶尔会陪我一起用午餐,偶尔也会约我一起放学回家。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一时解围,事件完结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等时间流逝,渐渐淡了,也就没人会再提这事。没想到他爱岗敬业,做一行爱一行,竟真的承担起一个男友该有的举动来,而且分寸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既没显得无知奔放,在同学面前天天秀恩爱;也没有对我不闻不问,形同陌路。我们就像一对相濡以沫,有着多年默契的朋友恋人般相处着,一时成为了校园恋人的楷模。
我和白岂能发展到这一步是我始料未及的,然而和我努力保持镇定理智的心愿不同的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一缕情丝正在悄悄抽芽,每一天每一天都绽出新叶。
上课的时候,我的心在他的位子上,耳朵聆听着他记笔记时轻微的“沙沙”声,眼角的余光停留在他支颐沉静的神情上;下课的时候,我的心在他靠着的窗台上,聆听着他和同学交流时淳质清越的嗓音,视线停留在他高山仰止的侧脸上;吃饭的时候,我的心在对面的桌子上,听着他微不可察的杯盘声,看着他握着筷子的漂亮到无可挑剔的手;一起回家的时候,我的心在右边那个身影上,那每一步走向我心深处的脚步声,和夕阳落在睫毛上的金黄。
我想,我是爱上了他。
我小心翼翼又辗转难眠,我爱上的人是白岂,是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白岂。我查遍了所有的星座运程,命盘对比;我拔光了我妈种的5盆雏菊,撕一片花瓣,他喜欢我,再撕一片,他不喜欢我。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高二的下半学期,春风又绿江南岸时,我决定给自己一个了断。这个了断就是告白。
白岂如往常一般与我一同放学回家。空气里渗透着春天复苏的气息,蔷薇爬满屋檐,沁出芬芳与甜蜜。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每一步的脚尖说:“其实过了很久了,同学们已经不在意了。你没必要再这么做。”
白岂说:“你是说一起回家吗?我没想过别人怎么想,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我的心跳像擂鼓:“白岂......”
他侧过脸看我:“嗯?”
我站停脚步,抬起头,鼓起勇气:“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白岂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尽管只是一瞬间,我的心却像抽了一鞭,凉且痛。
他整个人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这样的场景,我一直觉得只有电影里才有。
他的影子被阳光拖得长长的,又仿佛预示着再怎样的闪耀也总伴随着阴影。
那天我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回家吧”。
我想,他是不想让我难堪,才不回答。他真正的答案,我已经明白了。
知道了他的心思后,我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待他。我想不着痕迹地躲开他,但我忘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不着痕迹的人。躲了他几次后,他蹙着眉说:“方侠,你是在躲着我吗?”
我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说“是”显得忒小气,白岂虽然拒绝了我,但相处半年来,他处处帮我,是一个合格的、难得的朋友。我若因为自己单恋不成迁怒他实在是太不该了。但我说若“不是”,那就是在说谎。
我只好沉默。
他等了一会儿,缓缓道:“我明白了。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我不会再勉强你。可是,我仍然希望我们能和从前一样。”他俯下身,看着我的眼睛,“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在等。”
我的鼻腔冲上一股酸意,我别过脸,看着天。不要,不要连拒绝的话都说得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这么,让人沉沦。那个在等的人,明明就是我,等一场看不到出口的受困。
接下来的日子,白岂兑现了他的承诺。他不再找我吃饭,和我回家。关于我们不合的流言渐渐传开。和我关系要好的几个女孩私下问我们这是怎么了。我说快高三了,学业都很繁重,先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学习上。可是她们不相信。是啊,换了我也不相信。在我们短暂又平淡的青春里遇到一个白岂这样的少年,怎么可能为了学习就轻易放弃了。
所有的人都认为我被白岂甩了,我们的分手,不管从哪一点来看,都不可能是我主动提出的。事实上,我的确是被白岂甩了,只是同大家想得不一样。
对这件事执不同态度的人们主要分为两个派别。一派认为白岂这样的男生本就该高高在上,如男神一般的存在。不管配了哪个女生都不和谐。另一派则认为当初白岂如此高调地和我在一起,说了这么感人的爱情宣言,如今不过三四个月,说分手就分手。他的作为和他的形象严重不符,谦谦君子不过一介伪君子。
我听到第二种论调时,难过得吃不下饭。我真想拿个高音喇叭对所有质疑者宣布,白岂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伪君子,他仍然是这我们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白衣少年。但我没有高音喇叭,也不知道那些隐藏的敌对分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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