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翩翩拿着诊断来到了老龚的家,她说是回访,来而不往非礼也。
诊断说,子宫里的瘤仅0。3乘0。3厘米,没问题。老龚看她的表情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他怀疑她不过是想拿这件不能和别的男的说的事来说事,另有图谋。翩翩对老龚的家很感兴趣,离她家直线距离有三里之遥,但须拐弯才能到。也是平房,但这平房跟她家相比就差得多了,恰切的说,应叫平庸之房;首先只有一个屋子,又很小,翩翩用步不经意似的量了一下,不足12平米,连她家的小间都赶不上;有上水没下水,没有暖气,自己烧土暖气,屋里很不暖和,还很暗;北墙上通墙挂着的一幅富士山风景,起到了遮丑的作用,否则屋里会更暗;只有南侧的前窗这边挺亮堂,炕也在这边。小火炕也很热乎,散发着丝丝缕缕家的温馨的气息;被褥卷堆在炕梢,给她的整个感觉老龚像个跑腿子,或鳏夫,反正是没媳妇。咋这么寒酸,她心里说。
她在富士山风景画前驻足了良久。临回国前她专门去了一趟富士山,算是跟日本做诀别前的最后一观。其实,那时她并无心赏景,从家里漂洋过海来的信息让她心乱如麻,来看富士山无非是想了却由来已久的夙愿。她对富士山的最初印像是在初中时的课文上,“头顶上盘着大辫子,顶得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耸起,形成一座富士山”,这是《藤野先生》里的话。那时虽然不愿学习,却对这几句印象颇深,对富士山也十分的憧景,那时以为是幻想,可谁会想到真的来了日本呐!她甚至怀疑这是上天特意安排她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眼富士山,或许还能意外的沾一下山名的福气,以后只富不穷。所以说,富士山及富士山一行是她终身难忘的。她不知这幅画是早就挂在这里的,还是老龚为她来特意挂上的,营造温馨气氛。她感到的确有一丝清凉,让她心情恰意的凉意。
你家不暖和,乍还挂了这幅画?她问。
想挂上野的樱花,没有,就挂它了。老龚有点卖弄风雅,其实他对日本的一切都不存好感,只因翩翩上过日本,才这样说的,而且,对于上野的樱花他也同样是从《藤野先生》里知道的,并没见过。
翩翩点点头,没有附庸。她也不会。
老龚让她上炕坐,并给她倒了一杯水。因是第一次来,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只坐在炕头,把腿放在炕沿上,皮夹克也没脱。老龚坐在被卷上,这样也是面对面了。
刘月上班了?翩翩问。
上班了。老龚说。
中午回来吗?翩翩探问。
不回来。嫌屋冷,一到冬天就回娘家住。
乍这样。她妈让她住?翩翩很不理解的说。
不让能住吗。我也习惯了。老龚很平静的说。
孩子那?
也跟她住姥家,有时也住奶家,就是不回家。
翩翩觉得这一家人很不可思议,尤其是刘月,自己也住过没有暖气的平房,那时都有孩子了,为了不让孩子跟着遭罪她想在娘家住一阵,躲过冷天,可母亲一天也不留,有一次她都气哭了,那也不行。其实她不是不懂事,夫妻就该同甘苦,共患难,屋再冷她也不会把老公自己扔在冷屋里,自己找暖和的地方去的。她忽然涌起一丝对老龚的怜悯,有女人却要搂枕头睡觉,唉!不过刘月不回家她倒感觉心里很踏实。刘月是同校同年组同学,还是校体育队的,百米能开12秒,是手秒表掐的。所以在学校小有名气。翩翩虽然没有她跑得快,但彼此都认识,给她的印像是个挺开朗的一个人,可这不回家的行为让人挺闷。
你和刘月是乍到一起的?翩翩问。
别人介绍的。老龚说。
正常。咱们这代人有几个是自己处的。翩翩说。
你是自己处的吧?老龚很欣赏似的问。
自己处的又乍样!翩翩不屑的说,你和刘月乍样?
就这样呀。老龚两手一摊说,闲半年。
翩翩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
别人介绍她时我很满意。老龚说,还担心她不干呐。人家在学校还是有些名气的,不像我山平水静的,我也没想到她会同意。后来有人告诉我说她家人都有病,就是那种病。我没往心里去,可能让恋爱冲昏了头脑,刘月也说有时她痰里带血,这是在暗示我,也似乎证明了别人的说法,但我说,我不在乎!当时她很感激,我能看出从那一刻起,她悬着的心才算落地了。她说她的咳血是在学校体育队时,强度训练累的,后来她妈不让她跑了。我忽然觉得她的低就于我是因为她的身体原因,我不敢求证我的感觉是对的,当时心态很有些掩耳盗铃的味道。但我确实认为她该感激我的,那时真傻。快结婚时出事了。我是该得晚婚奖的,她弟弟的女朋友的姐在卫生局,领晚婚奖的手续她先给办完了,一查档案,我只有调入厂以后的档案,而以前的档案没有,新建的档案里的年龄不够晚婚。未来的大姨姐以为我在骗她,很不高兴。他弟认为我让他在未来的大姨子面前没了面子了,和她妈就到我家大闹一场。我妈管这叫“晚婚奖”事件。当时我还以为刘月会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结果她和她家人一个腔调,满脸的瞧不起我,让我很狼狈,甚至连一张结婚照她都不肯照。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傻,也开始恨她,恨她家人。我们婚结了,他弟弟跟女朋友也黄了,其实,那之前她们就总吵架,分手是早晚的,只不过我幸运的当了倒霉蛋,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而被当成扼杀他们美好婚姻的杀手,成了她家不受欢迎的人。从此我在她家人的眼里成了窝囊废,被她家上下瞧不起,连舌头少一块的小姨子都敢对我唔啦唔啦瞪眼睛。她敢在家常住,她妈肯留她全因我窝囊呀!
乍能这样!翩翩说。她家的丁天华是从下乡的地方带回来的,家里人也没说瞧不起他呀!
结婚的第三年她犯病了,老龚继续说,突然间就大口大口的吐血,我哪见过这个,吓得腿都直转筋;第一次犯病差点没死,以后就时好时坏的,那时给我愁的心里没逢,死的心都有,头发就是那时开始掉的。感觉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一点奔头也没有,连我爸妈都跟着愁。这几年她的病总算巩固住了,而我的家庭地位却没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翩翩一声不响的听着,老龚被她的入神感染了,她也是他人生经历的第一个听众,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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