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病得昏昏沉沉,在床上难受地辗转着,秀眉紧锁,不时发出痛苦的轻哼。钟琴已奉命出门寻大夫去了,萧璟坐在床边,握着秦清的手,不时用浸了凉水的毛巾沾沾她的额头,忧形于色。
过了约三刻钟,钟琴才拉着一位大夫跑了进来。那大夫四五十岁的模样,保养得甚好,须发乌黑、面泛红光,不过被钟琴几乎是拖着跑了三四里地,他此刻只剩下扶着门框不住喘气的份儿了。萧璟急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钟琴抹去头上的汗珠,道:“过了二更,医馆都不肯应门了,只有这位大夫心肠好,肯随我跑这一趟。”萧璟听得眉头微皱,钟琴明白他的顾虑,急忙补充道:“这位吴庸吴大夫,是湖东一带医术最好的大夫,而且因为他仁心仁术,在本地百姓中很有声望。”
萧璟这才点点头,站起身来让吴庸过去。吴庸又喘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走到床边小心地拉起秦清的手腕,细细地把起脉来。片刻之后,他将秦清的手放下道: “这位夫人只是感染了风寒,不过发病很急,来势汹汹,若是持续如此高热,恐怕……”萧璟吃了一惊:“恐怕什么?”吴庸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当务之急,是赶紧使她退热。”
萧璟道:“大夫可有退热的良方?”他虽如此询问,其实却不敢指望吴庸点头,因为即便是大内的御医,也还没有治疗发热的良药,历来因风寒发热而死的皇子妃嫔不在少数。吴庸果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在下行医多年,还未曾听说有退热的良药,你们以烈酒擦拭她的额头或会有些助益,但主要还靠病人自己的身体底子和意志。”他想了想又道:“还有几味辅助的药草,多少也有些帮助……”
钟琴闻言,急忙便要去取纸笔给吴庸书写药方。吴庸道:“不用了,只是几味简单的药材而已,现在药铺都已关门,在下的医馆里还有一些,小哥一会随我去取吧。”钟琴急忙点头,快步便走到门口。
吴庸回想了一下,确定该交待的事宜都没有遗漏,便要起身离开,谁知身体刚刚一动,左手忽然被人拉住。他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去,只见适才似已陷入半昏迷的病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秦清依旧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死死地攥着吴庸的手,哑声道:“大夫,救我!”吴庸急忙宽慰道:“夫人不必过于担心,你不过是感染了风寒,过几日便会康复!”
秦清神情迷蒙,似乎全没有听明白吴庸的话,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紧紧地拉住他道:“救救我!”吴庸无奈,正不知如何应对,左手忽然感到一丝异样,手心被秦清捏了一捏,一个小小的有些粗糙的东西滚进了他的袖筒。在萧璟看不到的角度,秦清轻轻眨了眨眼,吴庸分明看到这已病得迷迷糊糊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虽然惊讶莫名,但他究竟是见多了世事的医者,只愣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平静地站起身来,带着钟琴离开了。
第二日,秦清的高热退了一点,却没有太大的好转。钟琴急得团团乱转,萧璟只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偶尔在她耳边道:“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那一次你伤得那么重,都撑过来了——你不是说,你还有未了的心愿吗?”午时之后,秦清的神智似乎恢复了一些,挣扎着喝了些稀粥,又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吴庸又来到了揽月客栈,主动找到了萧璟与秦清居住的小院,说要单独问病人几句话,他说:“昨日替夫人把脉之时,在下发现她的脉象有些复杂奇异之相,因一时不得其解便未曾告知公子。回去之后,在下左思右想,终于有了些眉目,但还需向病人求证。”萧璟轻轻摇醒秦清,对吴庸道:“大夫但问无妨。”吴庸有些尴尬地道:“此事牵涉到一些妇人家的私隐,恐怕不便有他人在场。”
萧璟眉头一皱,道:“我是她的夫君,有何不便?”吴庸面露难色,看一眼秦清,道:“这……”秦清从床上努力挣扎着支起上身,轻声道:“看天色已是晚膳时间,公子何不先去用膳?公子为了妾身的病情,午膳也未吃好,妾身也于心不安。”萧璟面露犹豫之色。秦清垂下头去,默然半晌,低声对吴庸道:“多谢大夫好意……您还是请回吧。”
吴庸道:“夫人三思啊!若是在下所猜不虚,夫人的病情十分凶险,恐有性命之虞啊!”萧璟脸色一变。秦清抖了一抖,吞吞吐吐地道:“妾身最近确实觉得身体有些异样……”她停住话头,抬头看一眼萧璟,似是内心矛盾不已,半晌之后,咬咬牙道:“大夫还是请回吧!”萧璟吃了一惊,不禁道:“清,你何苦?!”秦清一脸倔强,一言不发。
萧璟看着秦清良久,忽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出房去。吴庸见萧璟走远,松了口气,走过去想要将房门掩上。秦清低声道:“别关门!”她从床上虚弱地爬起来,倚在床头坐好,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透过门窗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
吴庸见秦清如此举动,自是明白了她的用意,讶然道:“夫人对自己的夫君,何须如此谨慎?”秦清伸出手指压在唇上,示意他噤声,萧璟虽然离开,但随行的王府侍卫却不知隐在何处。她将声音压得极低,苦笑道:“谁说他是我的夫君?”
吴庸吃了一惊,联想到她昨日所说的“救我”二字与那张纸条,问道:“夫人煞费苦心地给在下传信,让在下支开他们,究竟所谓何事?”数十年来,他医治过数不清的病人,其中许多人都曾想方设法与他单独见面,有的是因为身患重疾不愿让亲人担心,有的则是染了难以启齿怪病害怕被人笑话,但眼前的情况却似乎有些不同。见秦清如此小心,他便也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靠得很近的人才能听清。
半年以来,秦清不知拿假话诳过多少人,不过这次她却有些心跳加速,若非面孔已因高烧而发红,恐怕就要露出破绽。她抬眼看着吴庸,低声道:“近两年来,大元出了个恶迹昭著的采花贼,大夫可曾听说过?”吴庸愣了一愣,道:“有所耳闻,府衙前两日刚张贴了告示……”他忽然顿住话头,面上露出震惊之色:“夫人是说,刚才那位公子就是……”秦清沉重地点点头,道:“正是。”
吴庸张大了嘴几乎合不上来,犹疑道:“那位公子看着实在不像那等恶贼啊!”秦清叹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他若非长得相貌堂堂,又岂能接近宁王殿下,将我劫走?”吴庸大吃一惊,几乎叫出声来:“宁王殿下?!”
秦清自怀里掏出那支曾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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