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额上忽然一阵冰凉,她浑身一个激灵,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萧璟焦虑的俊脸,她的心蓦地一沉。萧璟鬓角微乱,面容疲惫,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全不见平日倜傥潇洒的神采。看见秦清醒来,他的神情骤然一松,面现喜色,唤道:“清!”声音暗哑,显是方才太过惊惶。秦清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丝难言的滋味,轻声道:“殿下……”
秦清缓缓地转动脑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望云客栈,此刻正躺在她被劫时所睡的小床之上。她坐起身来,面上露出迷茫之色,问道:“你这是……”望望窗外的天色,讶道:“我又睡过头了?!”萧璟道:“清,你什么也不知道?”秦清面露不解之色,低头看看自己满是烟灰的衣裳,惊道:“发生什么事了么?”萧璟眉头微蹙,面上有些犹豫,似是想着如何开口。
钟琴从走廊上跑来,远远叫道:“殿下!”萧璟回头道:“查得如何?此人可是混在房客之中?”钟琴道:“镇长已派人守住客栈的各个出口,不过……”钟琴的表情有些不安。萧璟道:“不过什么?”钟琴低声道:“不过这客栈里住的都是四方商客,在这儿不过是歇脚过夜,大多数在卯时就离开客栈继续赶路了。眼下辰时已过……”他昨夜早秦清一步中了迷香,一点力也没有出上,好不容易萧璟找回了秦清,他却好像又办砸了差事,说着说着不由得惭愧地垂下头去。
萧璟紧紧皱起眉头,道:“走了多少?”钟琴道:“据掌柜的说,走了已有四十六人,最早的已动身近两个时辰,最晚的刚走了盏茶功夫——殿下,要不要让派人去追?”萧璟沉声道:“不用了……”这么多人往四面八方而去,又没有画像,派人去追如同大海捞针。他默然半晌:“你让镇长替本王将令喻传至各郡县府衙,命他们即刻张贴告示,务令所有人家小心提防此人;同时发出悬赏,若能缉得此人,赏银两千两。”钟琴应声“是”,快步而去。
秦清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萧璟面色微沉,将昨夜之事缓缓道来,末了道:“此人近两年来已做下十多桩案子,掳去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姬妾,这些女子失踪之后,便都下落不明,官府怀疑她们已被毁尸灭迹。”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秦清一眼,目光中尤有余悸。秦清想起被她放走的那人,觉得他实在不似如此残忍之人;但知人知面况且难以知心,更别说她凭的不过是一点直觉……她的心中难受之极。
萧璟道:“此人不但掳劫女子,而且同时盗走许多价值连城的宝贝,使得那些大户人家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他的作案地点毫无规律,且事先计划周密,手段卑鄙,令人防不胜防;唯一一次失陷,也被他以极高明的轻功逃了出去,而且因为面戴银质面具,无人见过他的真容,以至于官府束手无策。”他的目中闪过厉色:“此人端是奸狡无比——我带着人终夜搜捕,又派人命了镇长帮忙,谁知他竟将你藏起拖延时间,自己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秦清低头不语。萧璟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不过他总算没有伤了你。”他凝视着秦清,幽暗的双眸中全是悔意,低声道:“昨夜若非我装作中了迷香想看他有什么企图,他根本不可能将你掳走。我满以为他是冲着我而来,没想到竟会是……若是你因此出事,我……”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她的,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冰凉的感觉一点点透过秦清手上的肌肤,她的眼眶却有些发热,心里有种又酸又涩的感觉。
钟琴替秦清送来了干净的衣裙,萧璟道:“换好衣服之后我们就起程,日落前便可抵达余杭。你昨夜没有睡好,一会上了马车再好好养神。”秦清点点头。萧璟松开她的手,走到门边时忽然回过头来,犹豫着道:“清,为何……你睡觉时怀里还揣着发钗?”秦清心里一紧,掩饰地低下头去,轻声道:“自从那日被梁皓的人劫持过之后,妾身便随身带着金钗……虽然并不能真的防身,但聊胜于无,总是心安一些。”
萧璟心里一痛,沉默良久,低声道:“对不起。”秦清闻言,知道自己成功地瞒过了萧璟。他一向十分谨慎,对她却完全没有起疑,是因为关心则乱,还是内疚自责?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她都应该高兴,应该长长地松一口气——可是她竟没有这样的感觉。望着被萧璟轻轻带上的房门,秦清的神情有些怔忡。
一路上,秦清并没有打盹,倒是萧璟因倦极而沉沉睡去。秦清掀开窗帘望着外边的景色,心情起伏不定。余杭已经在望,期盼了那么久的日子终于就要到了,李瑜是不是真的在那里等她?几个月来,她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李瑜就在那里,与他重逢的希望支撑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可是事到临头,她却开始害怕起来 ——万一他不在那里,她要怎么办?!她简直不敢去想。
经历了昨夜之事,又听萧璟说了关于那人的来龙去脉,秦清心里已有了逃走的法子,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却值得一试。自始至终,她没有动摇过要回到李瑜身边的信念,即使此刻,她也还在心中不断地思考完善着逃走的计划;只是,身后的那个正在熟睡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硬生生地在她的兴奋和喜悦中增添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秦清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萧璟在对面的软榻之上睡得正沉。这是秦清第一次看清他的睡颜。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敛去了霸气和张扬;长而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地覆在眼下,遮住了那双慑人心魄的眸子,此刻的他显得单纯而无辜,像一个孤独的孩子。他的身上原本搭着一张薄毯,不知什么时候已滑到了一边,尽管初秋的天气并不算凉,秦清还是倾过身去,轻轻地替他将毯子拉好。
像萧璟这样的人或许永远不会真的沉睡。睡梦中的他似是感觉到身前的动静,本能地伸出手来,抓住了秦清捏着毯角的柔荑。掌中的小手温暖而柔软,萧璟刚刚蹙起的眉头舒展了开去,手上紧了一紧,心满意足地睡去。秦清呆住。她没有抽出手来,也没有起身过去,就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倾着上身坐在自己的榻沿,任他握着她的手。车帘隔绝了外间的喧嚣,车厢中一片静谧,时间缓缓地流淌,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马车在城门落锁之前进了余杭。此时申时未过,天色尚明,马车悠然驶在宽阔的石板路上,耐心地寻觅着落脚之处。城内主街沿湖而筑,道旁密密地建着各种商铺酒楼,热闹非常。商铺之间时有窄窄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