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我被捕的事情告一段落,由这一段小插曲引起的风波也尘埃落定。人们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轨迹,这个世界好像什么都没变。蓝天,白云,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告诫我们生活还在继续。
陈强又开始在凤城电厂上班,开始了他没头没尾的生活。岳斌也在熟悉自己的工作环境,慢慢地从学生的行业转变到打工仔的行业中来,而我也开始了真正的监狱生活,开始在另一个社会中打拼,创造自己的未来。
关于我在监狱里的生活,我想引用著名学者吴思在看完《号子里的那些人》中的一些感慨来阐述。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并不是权力支配一切的世界,我们生活在权力的支配之下,也生活在市场和货币的支配之下。市场主要认钱,但在特定的场合下也会认权。如果把这种混杂的状态提纯,提纯为一个权力支配一切的世界,在那里,暴力和剥夺成为主要控制手段,那个世界将会怎样?那个世界里的人际关系将会怎样?在那个世界里生活的感受将会怎样?
在权力支配的世界里,自由度是可以由权力随意调整的。监狱里有反省号,反省号里又有戴镣铐与不戴镣铐之别,脚镣还有不同的重量。自由与限制的层次很丰富,自由的大小与吃喝拉撒睡这些欲望的满足程度又有密切关系。人们趋利避害,巴结权力,拉帮结派,相互争夺,彼此合作,演绎出丰富多彩的监狱生活故事,曲折、动人、丰富。
我注定要在这种完全由权利支配的亚社会中生存,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历练,作为俱乐部的散打冠军,我比别人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本。
初来乍到的我对于监狱的规矩不懂一星半点,刚进监狱就已经受到了小团体的欺辱。对于这样的欺辱我并没有反抗,以一种沉痛的方式接受,并且适应。我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来调整,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环境,需要建立新的人脉关系,否则,在这个拳头支配一切的国度,我注定步履维艰。不管我的拳头多硬,但双拳难敌四手,我也要建立自己的团伙,或者加入别的团伙。而我也正在向这一步迈进,并且很快就会实现。
反躬自问,我们生活在什么地方?其实,我们生活在一个被下了自由定律的禁锢圈里,一边要求独立,一边又在失去自我。 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动物,当我们刚从一个世界到达另一个世界时可能会有某种不适应,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也会适应新的环境。如今从地球上彻底消失的物种已经不计其数,但人类文明却越来越繁荣昌盛,适应性可能就是人类在面对物竞天择的考验后依然没有灭绝的原因 。
我的出头是在进去监狱后的三个月后发生的。在这期间,林玉、陈强等人相继看了好几次,都是安慰我好好表现,早日出狱。林玉还对我说她会一直等着我的,等着我为她披上婚纱的那一刻。
三月后的一天,牢房的门再次打开,关进来了一个新犯人,年龄三十四五的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互报姓名是才知道这个人叫刘海,南方人。而我所在的劳改队里有一个叫做光头的老大,平时靠众人养活。初进监狱时,刚开始我受他的欺辱最多,但都是强行忍了,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争锋。直到这个新人的进入,才改变了监狱固有的格局。也是从那一刻起,我的人生道路才真正的迈开,注定我将在这种暴力解决一切的世界里拥有一席之地。
那是一个早晨,刘海的家人看望他,带了很多生活用品和一些吃的。光头看的眼红了,想要独吞刘海的东西。对于一个外来人,监狱的生活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也是不能理解的。进入监狱者不一定都是坏人,很多都是因为不懂法或是一时冲动而造成的后果。监狱是个坏人进来会更坏,好人进来会变坏的地方。
光头想抢刘海的东西,刘海自然要反抗了。这一反抗正好惹怒了光头,随后一场角逐便在监狱里上演了。其实在监狱里这样的角逐每天都有,只是和太多的人无关而已。受到反抗的光头恼羞成怒,对身后的几人喊道“干死这个狗日的东西,妈的竟然敢推老子。”随后三个人一拥而上,不仅把刘海的东西抢了,还将刘海打的半死不活。整个过程我都在一边观看,像个麻木的看客无动于衷。
刘海已经一动不动后光头他们还没有停手的意思时我才说了句“行了,再打人就死了。”光头怒目圆瞪的看着我,怒气冲冲的道“操你妈的杂种,想管闲事怎么的啊,我看你他妈的还欠揍。”那一刻我是真的动怒了,但我不想惹事,只是以一种漠视的眼光看着光头,语言平和的说道“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听听。”光头冲着我讥讽的说道“操你妈,怎么的,长见识了啊,这地方啥时候轮到你他妈的嚣张了啊。”他话刚说完,我就一脚踢出,正中光头的左脸,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其余三人一看老大被打,也都是一愣,这种情况在这个班房里已经很少发生了。随后便准备群殴我,不到两分钟,光头还有其余三人都被我打趴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狱警的声音也从远而进的传来“老实点,都干什么,不许打架斗殴。”狱警们看到我时也是一愣,身边躺着五个人,我的嘴角也挂着血迹。我知道在狱警眼中一向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打到五个人呢。狱警愣了一会便吹响了警哨,几个狱警也随后赶到,勘查完现场,确定五个人都没生命危险后才将我单独押向了审判室。
因为这件事,我被关禁闭七天,而这件事也在监狱里传成了一段佳话。在这个崇尚武力的小世界里,强者是很多弱小者崇拜的偶像。无论监狱里面的生活多么单调乏味,但外面的世界永远都是丰富多彩的,让太多的年轻人充满着新奇和向往。
这个世界不可能因为哪一个人的举动而有所改变,世间一切的真理都是上天注定好的,我们只是这种真理的遵循者和实施者。每个人生来的前定是制定好的,但上苍造人之时又给了人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是上苍用来检测我们完善自我,克制欲望,修身养性的一道功课。
我在铁窗生涯的磨练同样是一段考验,考验我的耐性和韧劲,这也成为我后来人生路上一笔雄厚的财富。这些留在以后再说吧,每个人的明天是什么样谁都无法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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