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被人砍了三刀,准确地说是四刀。前三刀被人捅断了两根肋骨和一大截胃肠。最后一刀是朝着痞子后脑去的,被痞子让开,但也在痞子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我冷汗直冒,心中说不出地难受,是感动还是歉疚还是愧意,我的脑子很乱。
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后来说的些什么我也没听进去,就这样一直静静守着痞子,心中却又出奇地平静。
冰冷的液体顺着胶管子一点一点地流入痞子身体,我僵直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忍受着巨大的疲劳和呕吐感,心里涌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我感到人生第一次没有按我预订的轨迹行驶,这次的事似乎只是一个开端,我本能地感到抗拒,但我不能,因为那就不是我了。很可笑,我没有自己15岁之前的记忆,望着病床上裹成木乃伊的痞子,我确定他是除我老头以外唯一知道我那段记忆的人。
快到第二天凌晨时,痞子的手指动了一下。我不停地叫着痞子,痞子,大约两分钟后他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第一句话不是关乎伤势,也没任何要求,只是一个“沈哥”。没有丝毫突兀和意外,我知道自己这辈子多了一个亲人,他叫痞子,叫我沈哥。
后来房间里的气氛便凝重了许多,我忍下心中的感动,闷闷地开口:
“是他们干的?”
痞子愣了半晌,我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躲闪,
“不是,是我以前的仇家。”
说完,痞子还裂开嘴笑了,脸上裹的纱布片刻便被浸红了,我心中的怒火腾腾地涨了起来,破口大骂:
“你tm闭嘴!”
后来这场我记忆里的和痞子第一次谈话便在沉默中收场了 ,但现在想来来很多事情就是在那时开始酝酿的。
三天后,痞子便要求出院,我拗不过他,只得去城区找了个破旧的人力三轮。本来担心的事情也没发生,痞子恢复得很好,在我搀扶下居然能够下地,在我当时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诊所的那个中年男子亦是睁大了眼睛,嘴里骂骂咧咧,却不是因为这个,我给他留了一张欠条,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这是痞子对他说的。
我把痞子送回了他租住的那间小屋,安置妥当后,便直接回了学校。几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又跑了出来,手上多了一张请假的字条,时间是一个月。事实上这无异于废纸一张,在江中农村有能力且也时间坚持读完高中的人很少,中途辍学的人十之八九。
后来我直接跑回了老家,把家里的一只下蛋母鸡宰了,拿到小餐馆里炖了给痞子送去。后来十几天后痞子就能自己下地了,我直骂变态,这小子说是鸡肉的功效问我还有木有,我翻了翻白眼。不过之后的一段时间痞子听从我的建议去坐了一些杂活,賺到的第一桶金就拿去买了一只鸡炖了,我们两兄弟美美地吃了一顿,现在想来尽管日子宽裕了许多,但吃的东西却再也没有以前的味道。
车厢里拥挤不堪,我和痞子微靠在座椅扶手上,说来可笑不是因为有爱心让座或是吃饱了站起来走走,我们被检票的追赶了不下三次,为了准备下一次逃脱不得不放弃原有座位。想到刚出门不久便遇到这档子事,我不免有些疲倦,痞子沉默地抽着烟,想来心里也是烦躁得很。有些时候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顺利,预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变故,来得有些棘手,但路总是要走的,不管能不能到达尽头,也许根本就没有尽头。
我们最后还是被逮住了,三个铁警把厕所的门都堵了,痞子冷笑一声,吐了口唾沫“还想得真周到啊!” 我亦是苦笑,被几个人拉扯着要我俩补票。但翻遍了全身也凑不出一个整数,最后那个胖乎乎的列车长摇了摇头,我和痞子大松一口气,算是揭过此节。
不过我们还是没有福气等到大城市,火车咆哮轰鸣着开离了这个偏远小站。痞子把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胶鞋拧在地上碾了又碾。我趁着月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想来已经贴近云南边沿,站台的位置处在最底处的山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接近凌晨,远处也没见到什么灯火,时不时地一声怪叫,让人毛骨悚然。
这里姑且叫作大山,这是我们当时对这座海拔不到千米的灌木山峰的第一印象,现在看来实在好笑,相较于老家的小丘陵来说这却是大山不过了。
痞子碰了碰我的手臂,顺着他目光所到的方向,依稀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一闪而过,似乎有种古怪的味道从远处传来。我望了望痞子,脑中凭空升起了村里老人嘴里常说的“刨尸”两字,背上寒毛瞬间倒立,古怪的味道不是别的,而是浓烈的尸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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