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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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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出 听书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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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云

    第二出听书

    日子没什么变化,张子虚依旧一个人,生活还是潦潦倒倒、窘困不堪。青葱色儒衫添了些新补丁,头上的皂色方巾倒越发旧了。

    他四处说书,只是说得不好,总让人家哄跑。没法子,他不得不偶尔上山采些草药,以支持生计。其实,他的本愿还是去说书,可他不知人家究竟爱听些什么。他真害怕,害怕再让人家哄下去。

    崇祯三年,农历十月廿五。

    无解山上时值将暮,山中大雾弥漫,下山已不可能。子虚停下脚步,抬袖子蘸一蘸额上的汗水,朝前方遥望。前方一片松柏林,破开雾气,可望见一道蜿蜒的红墙,那是隐在苍柏中的一座老旧山寺。红墙斑斑驳驳,看其形制,大约是武朝时代的遗物。

    雾气洇湿了前往山寺的青石阶路,石阶残损,缝隙间滋着杂草。青石上擦着苍苔,苍苔凝着霜露,走在上面,十分湿滑。

    子虚扶崖壁一路行到山寺跟前,见寺门上悬有块旧匾:青隐寺。他倒背双手地欣赏了一会子旧匾上的字,方轻轻敲响山门。

    山上过夜对子虚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安然入睡。特别是去年经历了那件事,在山上过夜对他来说,简直就成了煎熬。还好是座寺庙!至少今晚不需破费铜板了。他安慰自己。

    小沙弥引子虚往禅房去:“施主,山野小寺难免鄙陋,空闲方丈到有几间,只是未经打扫。不过先您来了位香主,也于此借宿的。小僧早替他扫净一间房,若不嫌弃,两位将就一宿吧?待明日,小僧再收拾一间与施主。”

    “在下只住一晚,倒是无妨。”子虚回道。

    又是与人共宿一室么?此情此景,直叫子虚忆起去年的事。同是山中,同是暮色时分,只是这次没有雨,雾灵山换作了无解山,茶间成了禅寺......说了吧?说了后会有期什么的。他回忆着那件事,心里泛起点点涟漪。难道是巧合?

    ……不……莫非真是......子虚不由期待起来。

    自那件事后,北方战乱愈来愈频繁。子虚听说,连袁崇焕也卖主求荣,给朝廷处死了。他对明廷再不抱什么希望,离开原来的栖身之所,流连着往相对安定的南方去。

    子虚只管胡思乱想,跟随小沙弥往禅房行去,手不自觉地拂上了腰间的葫芦。说来奇怪,这葫芦里的泉水似乎总不见底,待要喝光时,它就会自己涌满。去年邂逅的道士曾说,这里面是酒,那许是笑话。不过他曾笑说这是宝葫芦,现在看来,说得到丁点儿不差。

    子虚拂着葫芦,心里没来由地几分紧张。小沙弥引他至禅房门口:“施主,请。”

    子虚悄悄推开了房门:“长老?”他低声呼唤,伸脖子朝禅房里张望。

    禅房中并排砌有两张石榻,石榻上铺着草席。两个石榻间隔了张高脚竹方几,几上立一盏清瘦铜灯台,灯灭着。

    “长老没有,香客倒有一个。”其中一张榻上,盘腿坐着个人。这人听小沙弥说,有位少年书生也来寺中借宿,便笑着开口道:“好哇好哇,两人也可有个照应呵。”

    这人货郎打扮,头上戴了顶笠。笠宽大的边缘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孔。

    子虚听这人说话,声音有些嘶哑,知其不是去年邂逅的道士,心竟凉了半截。他趄趄地进来禅房,只朝那人拱一拱手,没言语。

    小沙弥点燃几上的禅灯点,向两人打过招呼,出去了。

    “后生。”那人指着对面的石榻与子虚说,“你睡那边吧?这边的老朽已占了。”

    子虚放平古琴,把书箱和一小袋子草药立在地上,依着那人吩咐去,另一边的榻上坐了。

    “后生?”那人好像一直盯着子虚,“你我能在此共处,也算是缘分了,敢问姓名呵?”

    “晚辈?晚辈姓张名无,字子虚,老先生就叫晚辈子虚吧?”

    “子虚?呵呵......说起来,叫‘子虚’倒比没有名字的强多了!”

    ......贫道一时记不起了......子虚闻言,又忆起去年那桩事。他微微欠身,向对面人拱手一礼:“请教老先生,人怎会没有名字呢?”

    “这名字么,原是有的,可一上年纪,就只记得岁月,哪里还顾得上它?自然也就忘了,没有了。”他话间尽露沧桑,伸出一只手,手也老枝般全是皱纹。他压低了头上的笠:“不要见怪呵,后生。”他道,“老人家么,相貌丑陋,生怕吓坏了你们这些嫩娃娃。”

    子虚赶紧摇头;对方却没把笠摘下。

    吃过晚斋,夜愈深。木鱼声与诵经声也渐断,只有乎近乎远的松涛奏鸣,清月下悠悠地传来。

    风潜入窗缝,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子虚躺下身,盯着眼前的漆黑,如何都不能入睡。那位老人家则背对他,依旧盘腿而坐,笠不曾摘下。

    子虚渐渐适应了黑暗,眨眨眼睛,观察着房里的什物。眼睛虽然干涩,但他毫无睡意。他看到纯白窗户纸上,树杈的影儿,觉得那好像浓墨描绘的画儿。他有心为那画吟诗,认真思索片刻,翻了个身,恰看见对面老人家的身背,又忍住了吟诗的冲动。

    风来,枝杈晃动,窗纸上的影儿也跟着晃动。咕咕!不知什么鸟在夜里猛啼几声。

    子虚盯着那老人家的身背,猜测对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突然,老人动了:“咳!”

    老人似察觉到子虚的视线:“怎么,睡不着?”

    “......恩......啊......”子虚搓一搓干涩的眼,“不知怎的,山上过夜,总睡不安稳。”

    老人家笑了,慢悠悠转过身,面对子虚,“老朽也不喜欢山上过夜呢。”

    “不如,”老人家继续道,“老朽我就说段故事,暂解解闷儿呵?”

    “故事?”子虚坐起,打算点燃禅灯。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老人家摆手止住他,“若无可怖意境,便乏味无趣了呵。”

    “可、可怖?”

    “怎么,怕了?”

    “不、不怕、不怕……”

    “呵呵呵......”老人咳一声,压低头上的笠,“那么,老朽就要讲述了?”

    子虚正襟危坐,听老人家讲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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