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痕

    雍南城内有不少秦楼楚馆，凤凰阁的规模不是最大的，品质却是最上乘的。

    凤者，雄鸟也；凰者，雌鸟也。凤凰阁中，有雌有雄，有貌美如花的姐儿，自然也少不了秀美清丽的倌儿。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之，自从太子顾白岚入主东宫，多蓄娈童，西理举国上下便刮起一阵男风，王公大臣，贵胄子弟好男风的颇为不少。凤凰阁的老板显然是个精明的商人，抓住商机，迎风而上开了这间凤凰阁，早已是赚得盆满钵满。

    顾白枫与萧青凤说笑着，三人进了凤凰阁，掌柜的自然是认识顾白枫的，忙将他三人请进最好的厢房。

    厢房里间挂着珍珠帘，紫檀嵌螺钿杨妃榻前置着两只越州湖绿秘色落地瓷瓶，插着开得水嫩雪白的水仙花，当真是清雅得紧。

    外间海螺红的桌面，铺着精致的苏绣凤穿牡丹图，桌上玛瑙盏，琉璃碗，月光杯，象牙箸，实在铺张又奢华。

    顾白枫三个在铺着绣褥的雕花凳上落了座，掌柜的便命端上好茶好酒好菜来。接着又是三个姐儿并三个倌儿进来，陪在一边佑酒调笑。

    萧青凤一手搂了一个，任由着小倌给他夹菜，小姐儿给他倒酒，还时不时地往那小姐儿漂亮的脸蛋上亲上一口，惹得那叫香云的姐儿酡红了脸嗲声道，“萧公子，人家害羞！”

    那叫云卿的小倌也乘势而上，将酒灌入口中，要与萧青凤饮个皮杯，萧青凤本是个好玩的，何况本是在风月场所，他也就索性放得更开，与云卿对饮了。引得众人一阵哄笑，气氛立马活跃起来。

    惟有云灵犀脸上淡淡的，也不喝酒，也不与两边的哥儿姐儿调笑，只是捧着茶杯，浅浅地啜着香茗。

    顾白枫不由得停了杯，笑道：“灵犀表弟似乎不太中意这里？”

    萧青凤这才注意到云灵犀的不适，忙道：“怎么呢？不舒服么？”

    云灵犀摇了摇头，静秀的面上浮起一丝疲倦，半晌才道，“大概是方才逛得累了。”

    顾白枫体贴道，“那灵犀表弟去里间歇歇吧。”

    云灵犀便道，“好。”

    说着，他便起身往里间走去了。

    顾白枫望着云灵犀柔美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萧青凤，心中不禁一阵感慨，萧青凤啊萧青凤，说你是傻子呢，你大概又不傻，大约你是粗线条了一点，连灵犀表弟对你这么明显的心意，你居然也看不出来。

    然而，他面上却道，“来，青凤，咱们继续喝酒。”

    萧青凤本因云灵犀的离去去了几分兴致，这边环肥燕瘦的娇娥美童一拥上来，他的玩兴立马又上来了。便和诸人一起行了一轮又一轮酒令，果真玩了个尽情尽兴。

    云灵犀进入里间，丫鬟们便将珍珠帘放下，他也不要人伺候，将伺候的人都赶了出来，一个人半卧在那张杨妃榻上，听着外间吵吵闹闹的声音，他心中竟是莫名的难受，又见那瓶中开得寂寞的水仙，虽非俗物，却也难逃被置在瓶中供人玩赏的命运，不禁又是叹气，又是悲哀，无意间竟是淌下两行泪来。

    一席酒散，宫中来人说是皇上宣顾白枫进宫，顾白枫便只得跟那宫人去了。萧青凤这才走进里间，撩起帘子，却见榻上的云灵犀已经睡着了。榻上的杏子红绫被叠得整整齐齐，萧青凤想他素来体弱，怕他受凉，便走过去揭开被子替云灵犀盖上。

    云灵犀身上多了件异物，不禁蹙了蹙眉，萧青凤靠在榻边，却见他白皙的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清泪，那模样，比西子微颦还惹人怜惜。萧青凤再是个粗线条的人，终归是少年心性，看到此间也不禁一时情粘了肺腑，意惹了肝肠，加之此时他已有了三分醉意，喉头一痒，便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往云灵犀微红的唇上吻了下去。

    两唇相接，唇下传来的感觉，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润香软，萧青凤平日里虽是摆尽大爷架式，却是实实在在没有开过荤的清纯少年，这一吻不禁在酒液的催动下引得一滚热流直往上窜，接着便着魔似的撬开云灵犀的贝齿，舌头伸了进去，深深浅浅的吻着。

    他这一番搅和，倒是把云灵犀给弄醒了。云灵犀睁开一双清灵的眼睛，发现萧青凤居然在吻他。

    他一惊之下，推开了萧青凤，眼中已是滚下两行泪来。

    云灵犀这一推，恰似一盆冷水泼在萧青凤头上，瞬间把他给激醒了。萧青凤见云灵犀一幅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是手足无措，怔了半晌才说出两个字，“灵犀……”

    萧青凤见云灵犀不说话，又一脸愧疚道：“灵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和二殿下喝多了些，不知怎么就……”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倒是勾得云灵犀更伤心了，不由得忿道：“青凤哥，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不堪，拿我当歌儿舞女般作践！”

    萧青凤正想解释，“灵犀，我……”

    然而云灵犀哪由他解释，起身便往外走。丢下萧青凤一人在那里愧悔。

    ☆☆☆

    宣和帝顾图珏最近颇为一桩事苦恼，这桩事正是为他那即将掌教的教主堂侄顾倾城，按照花月教教义归定，新的圣主在掌教之前必须选定一位十三岁以下八月十五出生的男童或女童作为圣子或圣女，与教主一起修练曼陀罗境。按说西理国占着炎黄大陆西南端的广袤土地，选出百来个八月十五出生的女童没有问题，问题却出在选出的女童，一定要符合顾倾城的心意，否则便无法双修。偏偏顾图珏送了数十个女童到曼陀山庄，都被顾倾城给扔了出来，于是他又让宫廷画师，将西理境内所有未满十三岁八月十五出生的女童一一描了春容，送去曼陀山庄供他挑选。谁知回来复旨的太监小李子风尘仆仆，一脸疲惫地赶到金銮殿，坐在龙椅上的顾图珏大感不妙，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道：“选中了吗？”

    小李子其实不小，作为西理皇宫中的太监总管他已是六十开外的年纪，一头青丝早已雪成白发，不过在四十开外风姿飒爽的皇帝面前，他永远只能是小李子。

    皇帝一发问，小李子躬着身子道：“回陛下，小圣主还是没选中。”

    顾图珏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花月教历代教主掌教可从未出过今天这事儿，怎么到了他这一代，就被他给遇上了。花月教的根基就是西理国的根基，这可是动摇不得的啊。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那么多花骨朵儿似的女孩子他那小堂侄一个也没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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