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

    上次谈话终结后，二人便回到馆驿，刘朝阳一觉睡到大天明。

    时值正午，二人整装前往洞庭湖畔。洞庭湖宽广平静，春秋四时之景亦不同，此时正逢年春，居高临下，一眼望去，湖面波光粼粼，帆樯点点，晶莹剔透，宛如一大块打平整的蓝宝石，不时反射着耀眼的金黄色太阳光，湖面上，凉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太阳的倒影融合于湖中，更增添了几分动感，自然精华的芦苇、小草摇头晃脑，倒影摇曳在湖面，与春草相呼应，谱出了一首春季乐章，绘出了一幅生命画卷，创出了一部韵律史诗。

    “洞庭美景真是甚动人心啊！难怪古时那么多文人墨客挥墨于洞庭湖上。”“刘禹锡便有一首《望洞庭湖》云：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这洞庭湖确实配得上此番称赞，着实有一番诗情画意，别有滋味啊！”刘朝阳望景生情，他立于岸边，心胸激荡，斗志昂扬，诗兴大发，正构思间，又想到了孟浩然的《望洞庭湖赠张丞相》中：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诗句，不禁感叹：“孟浩然也是苦于无从登上仕途，怀才不遇，吾等虽为庶吉士，却有亡国之忧啊！”“子章兄怎么了？”项代生问。

    刘朝阳心中已有诗出，正想吟诵一番，忽间远处有女子声音悠悠传来：“二位相公！”他抬头一看，日头下湖面上有一叶孤舟缓缓朝岸边驶来，船头有一女子，身着一套素衣，正向这边招手。

    待船靠岸，二人迎上前去，以礼相问：“敢问姑娘所呼何事？”那素衣女子转过头来，这才让二人看清了那标致如花的面孔，一双闪烁黑色瞳仁的大眼睛放射出无限魅力，足可闭月羞花，那眼神晶莹纯洁，深遂清新，让人一眼便可洞穿其纯真善良的心灵。两撮黑发随风飘逸，轻闲地抚在她那水灵的脸儿上，引得刘朝阳、项代生二人痴迷了好久。忽尔，细纱般轻柔的声音从姑娘嘴中奏出：“二位相公，小女子与堂兄二人初到此地，不甚识路，不知可否请二位相公引路，带我们到城中投宿？”“没问题，助人为善，读书人之本份也。”项代生作揖答道。“不知姑娘芳名？”“小女子柳善儿。”柳善儿娇羞地回答。不知何时，船中走出个青壮男子，身着平常百姓的衣服。刘朝阳看见他，问道：“兄台必是善儿的堂兄了？”“在下正是。”“兄台唤何？”“在下李安民，乃一举人，复社中人。”“从何而来？”刘朝阳追问。“留京。”“唉呀，你们这是在审问犯人呀！还不快走。”柳善儿有些按捺不住，撒娇地说。“洪承畴降了建虏了。”“这早就不是新闻了！”项代生有些生气。“听我说完，洪亨九不仅投降，还受到了优待，现已带兵反攻我大明了。”

    “人心难测啊！”

    “真是兵败如山倒了！洪亨九本是将帅之才，如今却助纣为虐，实是可恶之极。”刘朝阳竖眉骂道。“来日我自当请战，为国尽忠！”刘朝阳忿忿不平地自言自语着。

    “大家快点上来吧。”柳善儿再也等不急了，向前走去。刘朝阳一行赶紧跟上。

    一路上柳善儿紧挨着刘朝阳，不时往他那英俊的脸上瞥去，李安民显然察觉到了，暗喜思道：妹妹逢战乱，一女孩儿家无处安身，想弃恶从良，找户好人家嫁了，年逢乱世，女孩儿家不容易啊！可惜我家贫，无法替她赎身，她倒对人有些心思，不如搓合搓合，成其美事！

    想到这里，李安民提议：“天色渐晚，不如我们找个酒家饮上一晚！”

    刘朝阳一听要喝酒，自然是兴奋不已，不禁拍手叫好，其余两人本无所谓，但恭敬不如从命，也同意了，四人找了个条件不错的酒家，于桌前摆开了架势。

    酒过三巡，四人吟诗作对，其乐融融。李安民忽然提议，要堂妹演奏一曲。刘朝阳、项代生自不必说，不停拍手叫好。柳善儿脸却一下红了，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害羞了，再或是两者兼有，她妩媚地望了一眼刘朝阳，欠身说：“那小女子献丑了！”

    言罢起身取琵琶，清了清嗓，问道：“就来着《水龙吟》如何？”“好！”“楚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楼干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逢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了，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取，红巾翠袖挥英雄泪。”那声音媚甜处，让人可以感觉到杯春少女的似水柔情，娇嗔处，让人如置画楼绣阁，听红粉佳人的打情骂俏，轻快处有如蜻蜓点水，百鸟争鸣，动情处，使人如痴如醉，恍置梦境，无法自拔！

    一曲终了，众人拍手叫绝，喝彩声声，刘朝阳似一切忧愁困苦都抛在了脑后连饮三杯，大声日：“美哉美哉，赏景赏佳人，饮酒听妙曲！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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