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示意着身后两旁的禁卫军,禁卫兵相视一眼,却无人敢有进一步动作。 李佑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二皇弟,何出此言啊?” 他不耐烦的皱着眉头,“为何?”话说完又跟着“哼”的一声冷嗤。他拿手指扶着平整的深绿色袖口。 “皇兄,皇位向来就是传嫡的。你是皇母后嫡出的长皇子,皇位本来就是你的。该是臣弟问问皇兄你。” 他略略抬高了下颌,声音带着某种不分明的笑意。“臣弟想知道,皇兄你为何如此亟不可待?竟然大逆不道的要谋害父皇!” 连翘与小婵不觉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大皇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你何出此言?众人都是亲眼所见的,父皇明明倒在加礼台上的。” 他依旧理着齐整干净的深绿色的袖边。语调仍是轻松的不可思议。 “没错,众人皆知,父皇的确是在加礼台上晕倒的。可是大家亦都知道,有人在父皇的酒杯里投了毒。” 他仿佛只是说完了今日的天气,眼光壮似不经意的掠到连翘脸上,“亦乐公主还未及喝那酒,才逃了一劫。” 那眼神却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下一下舔过连翘的心。那目光叫她缩瑟。仿佛,她是一只待宰的猎物。 “方才负责为父皇备酒的李公公,已经当着众人的面亲口承认了,是他在父皇的酒里投毒的。” 长平听到这里,手里的鹿皮鞭子握的吱吱响,眼圈都红了,“我要杀了这个狗奴才!” 二皇子才像是终于理好了他的绣五爪龙脚的外袍袖边,垂着眼去看长平,“皇妹先别急,李公公方才已经在德贤殿前畏罪自杀了。况且,他也是受人指使的。” “对!”长平失声说,她瞪着眼睛去看连翘,“一定就是这女人搞的鬼,我看她来大秦和亲是假,行刺父皇倒是真的!” 连翘胸口止不住的微微起伏,倒真像被戳破了心思般。先前还在云尚时,陈浣是要她下毒谋害大秦皇帝的,她当时虽接了那药包,却一直都没有使。 她微微的不安起来,幸而二皇子又开了口。 他眼珠动了几下,面上带了些微的冷笑,“方才三皇弟审问过李公公,李公公临死前也说了,是有人逼迫他在父皇酒里下毒的。”他眼神转到大皇子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光亮从眼睛里透出来,“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他指的人,是皇兄你。” 李佑手掌重重拍在打磨的光滑程亮的大理石桌上,根根分明的青筋凸在麦子色的手背皮肤上,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李鉴,你不要太过分!” 像是被平日里和气温和的大皇子此番大声怒斥震到了,李鉴头往后仰了仰。他壮似无奈地摊摊手。“皇兄万万不可恼羞成怒啊。” 李佑的手掌在程亮光滑的大理石桌上紧握成拳,怒极了,反而是笑起来。 “皇弟,若我记得没错,前些日子父皇感染热疾,还不是我每日卯时熬了药,辰时给父皇端过去,亲自伺候着父皇。我又怎么会谋害父皇?” 李鉴赞同般的点着头,他嘴角微撇,手指理了理袍子上依然是绣五爪龙脚的对襟领边。语气亦是漫不经心的,“都听见了,大皇子方才亲口说的,皇上的药可都是他一手办的。” 他话方说完,先前踌躇不定的禁卫军里立刻走出两人,反手扭了李佑的胳膊。他透纱金边的衣袖在胳膊上堆叠皱着。 他被禁卫军用手肘抵的弯了腰,气的粗喘,却还是仰着头去看李鉴。 “没有父皇的手令,你凭什么押我?” 长平亦是上前一步,拉着扭住李佑左边的禁卫兵,皱了眉去看李鉴。 “二皇兄,这件事一定是有隐情的。你不能这样就将大皇兄押起来!” 李鉴“呵”的一声笑出来,“皇妹方才没有听清吗?皇兄说了,父皇的药都是他亲手煎的。” 长平依然拧着眉看他,他不慌不忙的曲起右手两根手指,朝身后成列的禁卫军摆了摆。须臾,便有两人押了位头发花白身着御医服饰的老者上前来。 李鉴微侧了头去看那头发花白的老者,“王御医,你且把你方才在德贤殿前说得那番话再原原本本的说上一遍。” 望御医一直低垂着满是花白的头,声音更是苍老不堪。“回二皇子的话,七八日前,大皇子问老奴悄悄讨了些苇草,说是天气渐热,驱火气。” 李鉴仿佛在闲话家常,问他,“哦,那你再说说,父皇前日里都服了哪些草药?” “回二皇子的话。”王御医顿了顿,方抬了头,却不敢去看他。声音微微带着颤意,断断续续的说:“本来都是些太医院开的草药,然而方才方才老奴去查皇上皇上平日里饮剩下的药渣时发现,多了一味苇草。这苇草,本也是驱火的草药,然而”他已经泛白的眉毛皱起来,话语停在这里,仿佛不能再说下去。 李鉴淡淡地瞥他一眼,声音已经变的萧冷,“然而什么?” 王御医声音更加抖的不成样子,几乎立刻低了头,“然而与皇上药方里里的一味朱艳草混合,便会成了慢性的毒药,不出一月就就会会” 他话没说完,李佑便要奋力挣脱扭住他的禁卫兵,他不住扭着胳膊,额上的青筋都清晰地现出来。憋的满脸通红。“胡扯!我是向你讨要过苇草,却是何时加在父皇的草药里了?” “行了,都退下吧。”李鉴不耐烦的摆了摆右手,架着王御医的两个禁卫兵低了头,几乎是拖走了王御医。 李佑气的只狠狠地拿眼望他,长平更是惊吓的跌坐在“华怀亭”里的石凳上。 李鉴软底牛角靴踏在整块的大理石地面上,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他行至李佑身边,手指在他赤金色的袍边轻扶。 “恐怕要委屈皇兄在宫牢里坐坐了。” 他扬起唇角无声的笑了起来。李佑斜眼定定地瞧他一眼,突然冷哼了一声, “皇弟,你早就计谋好了的吧?”李佑移开紧盯着他的视线。 “说我下毒谋害父皇,李公公已经死无对证,王御医又被你收买了。这样子叫我百口莫辩!” 李鉴嘴角依然微微上翘,两只手整了整李佑的赤金边领口,低头伏在他耳边,声音压得再无第二人能听得见。“大哥,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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