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孩子——或者就仅仅是像温室里的一棵娇贵的兰花,在抱怨外面的风大了——屹湘忽然有种错觉,这不是董亚宁,而是多多在跟她说话——他永远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莫失去理智、永远有办法把你的话当耳旁风、永远有办法让你对他让步……
屹湘深深的吸着气,问:“在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能这么任性?从昨天晚上开始,多少人为了你牵肠挂肚、彻夜未眠?你是不知道吗?明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你还这么着……你是嫌你自己折腾的不够,还是嫌你把人逼的不够?你这个混蛋……”
她话音未落,已经被他牵着手一把带进了门内。
木门在她身后被合拢,她的背靠在门板上,重重的、带着咸味的呼吸,在她面前。
她身上一阵战栗滚过。
他觉察,将她扣的更紧些。
身体靠的这样近,而上次靠的这样近,又是那样的互相伤害。
他记得,她更记得。
她看着他的脸,光线渐渐的在暗去。阴云正飘过上空,阳光被强风吹动的阴云遮蔽,急速变换位置的阴影,令他的脸真正的阴晴不定……但其实他从出现在她面前直到现在,脸上始终平平静静,不曾有任何特别情绪的泄露。就好像他是正正常常的来岛上度假,外面发生的一切包括出现在他面前的她,对他来说起码此刻都是毫无关系的。
阴云密集起来,云层在加厚。
似乎暴风雨再次逼近,身边回旋的气流中又有了让人憋闷的味道。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紧紧相对的两个人,甚至已经觉察到对方的身体,那逐渐加深的潮湿。
“你走吧。”他说。手臂撑了下,给她让出空间。
湿透了的衣裙软塌塌的缚在身上,让她像一只湿了翅膀的蝴蝶,沉重的再也飞不起来似的,落在这狭小阴暗的空间里。
“我会回去的。”他伸展了下手臂。柔软的,甚至有些慵懒的,对着她说:“惊动了你们,倒让我难为情了。本来就不过是出来遛遛狗、散散心,一不小心跑远了,还赶上台风了,没办法跟家里报平安,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慌什么呢都?像我这样的混蛋,能出什么事儿?大不了,不就是被收押?又不会被判死刑。”
他撸了下他那极短的发,笑微微的,像是耐了极大的性子。
她死盯着他。
他不说话了。
薄薄的唇有些干,他舔了一下下唇。温润的意思被风瞬间带走,干燥的更厉害。这让他有些烦躁。既烦躁这让人憋闷焦虑的天气,也烦躁在这憋闷焦虑的天气里,不得不面对她——这个凭空而降的女人——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不能说他期待的是她更猛烈的羞辱和攻击,可她这样安静的站在他面前,让他更为不适。这让他没法儿用任何一种在他来说常规的举动去对待她。于是他也盯着她的眼……真是美丽至极的一双眼。刚刚还被泪水洗过的,痕迹未消。
他已经有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这对眼睛。
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不能。
唯有面对她的时候,他的意志远没有自己想的坚强。
他硬是转开了脸,说:“暴风雨就来了。你愿意跟我被困在这里?不怕出事儿?”
她伸出手臂,将他的身体环住,拉近自己。
非常生疏的动作,她已经不太记得,要怎么去拥抱这个人……他瘦了很多。她的手臂圈住他的腰,清晰的辨别出他的肋骨边缘在什么位置。
她心里一阵酸楚,紧紧的将他拥抱。
董亚宁粗暴的将她推开。
重重的,屹湘的后背撞在门板上。灼痛感再次席卷了她。
没吭声,她再次从背后抱住了他,这一次,两手紧扣。一反一正,紧扣在一起。
他冰凉的手试图解开这个像焊死在一处似的扣,从中间、从她紧合的手心处,拉开她的手。
背上一层层的汗在往外冒。
门楼外暴雨倾盆而下,顺着屋檐滚滚落下来,落在地上,形成白花花的水流,很快的,在天井里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漩涡……
“董亚宁,我明天早上飞纽约。”屹湘说。
手心仍然紧扣,手臂仍然紧紧的贴着他紧绷的身体。他并没有用尽全力去挣脱她,或者是用尽全力了,但是没能挣脱……她在说话的时候也并不曾放松手上的力量,就像一把锁,锁住他,哪怕只有这一会儿,她得把话说完。
“……原本我就想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再不回来也没关系。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现在,”她的嘴唇碰到他背上被汗水浸透的棉衫。紧贴着他肌肤的棉衫,肌理分明。她的唇麻木微痛,“真的没有了……没什么再值得我回来的。”
她紧扣的手,骨节像是定了型。他的身体却像是在收缩,空荡荡的手臂,挂不住他。
——————————————————————————————
亲爱的大家:
今天更新到这里。明天见。O(∩_∩)O~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