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拎起裙摆，跨进屋去。 李尊把柳细雨放在床上，捡了个细软靠枕放在她的脑后，又细心的为她盖了一床蚕丝薄被，才转过身来看向似锦。似锦望着他冒出青色胡渣的下巴，还有泛着血丝却美丽依旧的的眼睛，那里有自己熟悉的温柔，只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陌生的冰冷？似锦疑惑，但也未开口多问，只是缓缓的走到床边，在床沿处坐了下来。靠在床上的柳细雨已经没了往日的风华，她脸色惨白，目光含恨。 “柳姑娘，今日可感觉好些？”刚刚来嫣然居的路上，似锦也听到了些柳细雨小产的消息，怕她伤心，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那腹中孩儿的事。 “细雨命大，尚还剩口气。只是夫人怎么不问问我胎儿的事？”柳细雨阴冷的声音慢慢响起，语气里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知晓你刚刚失去了胎儿，心中必然疼痛，所以不敢冒昧提起，怕惹的柳姑娘你伤心。”似锦虽不知为何柳细雨会如此一问，但见她问起，也就如实回答了。 “是吗？我还以为是夫人无颜问起呢？” “柳姑娘这是何意？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似锦被柳细雨说的一头雾水，云里雾里。 “你这恶毒的女人，你竟还有脸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陪我孩子的命来。”说着朝着似锦扑去，幸而李尊心急手快，一把将似锦拉开了去。柳细雨扑了个空，只能伏在床上嘤嘤哭泣。 似锦从柳细雨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敢情这柳细雨小产还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似锦打了个寒战，心头的恐惧越发明显起来。 “细雨莫哭，既然她来了，那我们来问个明白。是或不是，总不能冤枉了好人便宜了坏人。紫苏绿屏你二人先在外头候着，等唤你们进来时再进，可明白了？”李尊低哑的声音响起，表情是一如在商场般的冷漠。 “是，姑爷”紫苏绿屏二人相互看了眼，又看看似锦，退出了门外。她们刚刚听了柳细雨的申诉，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小姐就成了害人性命的凶手？ “你可知细雨之所以会小产，是被人在点心里下了藏红花？”李尊见她们二人已经出去，便开口询问，他从心底相信似锦，却也要秉公办事。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向娘子谢罪也不迟。天知道在苏州的这些天，他有多想念他的小娘子。 “被人下的药？”李尊的话让似锦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昨日未时时分，你可单独来过嫣然居，给细雨送过点心？” “相公，送点心这事从何说起？从柳姑娘住进李府，我来这嫣然居总共不过两趟，一趟便是送柳姑娘那驱蚊香囊，结果惹得柳姑娘过了敏；另一次并是那日和相公你一起来的嫣然居。昨日，来是来了，却是在柳姑娘出了事后，不过也只进了院门，并未进屋。”柳细雨仔细的想了想，才做了答。似锦知道，他们在怀疑她。 只是她的回答让李尊一对剑眉紧紧蹙起。 “你可认识这个香囊？”李尊从身上拿出一个做工细腻的香囊。那个香囊上的桃花，花开灿烂，针法之高明，线条之流畅娴熟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做到的。 “认识，这是我的。前几日我还想将这香囊给我姑姑，却怎么也找不见，原来是在你处。只是这和柳姑娘的事有何关联吗？”似锦无需细看并知那是自己的香囊。而似锦也警觉的发现这香囊似乎和柳姑娘一事有牵连。 似锦的回答让李尊漂亮的桃花眼里喷发出危险的光来。昨日来嫣然居帮忙的那两个丫鬟说她们在未时看见似锦来这送过点心，可她说，她未时从未来过，这是谁在撒谎？？细雨说香囊是似锦送点心时落下的，可她说这香囊在早前就不见了踪影，这又是谁在撒谎？？ “那你昨日可曾离了紫苏和绿屏，单独一个人独处？”细雨说似锦是一个人提着食盒来的嫣然居，这让李尊颇感奇怪，似锦和紫苏绿屏二人感情甚好，无论去哪儿，都会带着她们，她怎会撇开她们独自去送点心？ “不曾。绿屏我倒是让她去为我寻些莲子和莲藕，未到未时，就已经出了府。紫苏一直都在我身侧，不曾离开。” 李尊的剑眉此刻是蹙的更紧了。 “去寻莲子和莲藕？” 其实，既然要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那他应该要更公正些才对。但是对于似锦的回答，他还是感到了莫名的心焦。现下也不过是初夏，这荷叶也才刚刚露了头，哪来的莲子和莲藕可寻？不要是为了支开绿屏才好。 “是的，我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吃莲子和莲藕的时候，也不知为何就是忽然想吃了。”似锦说起这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确定紫苏一直跟着你不曾离开？”李尊又问了一遍。 “嗯。”似锦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紫苏你进来”李尊对着门外唤了声。 “姑爷有何事吩咐？”紫苏听见叫唤，推门进了屋。 “昨日你可曾离开过你家小姐？” 紫苏本想回答‘不曾’，但李尊威严低哑的声音传到紫苏耳里，让紫苏小小的颤抖的下。心想大概昨日和那群小丫鬟聊天的事已经让李尊给知晓了。于是也就不再隐瞒，直接答道“离开了大约半个多些时辰。” “何时离开的？” “大约未时。” “你离开时，你家小姐在做何？” “小姐在后花园小憩。” “那你回来时，她可已经醒了？” “是的，小姐已在。” “那你离开所为何事？” “为小姐拿书。” “刚刚你不是说，你回后花园时你家小姐已经在。那你怎么还去拿书？” “是这样的。本来小姐说要看吴老先生的《燕山游记》，结果奴婢笨拙，拿错了书。奴婢回后花园时，小姐正在看那本奴婢拿错的书。” “你拿书怎么要这么些时间？” “奴婢在与尊阁外遇见些小姐妹，就聊了会儿天。” 一问一答结束，李尊的眼眸里的寒冷已经几乎要化成冰来。他转过身对似锦道 “你说紫苏未曾离开你半分。” “那时我睡着了，怎知……？” “可你醒时紫苏尚未回来。你，在撒谎。为什么？” “我醒了才一会，紫苏就回来了，所以……”似锦赶忙回答。“对了，还有个人可以证明当时我在后花园小憩。”似锦忽然想起那个右脸上长有火焰状胎记的男人来。 “谁” “他说他是来府上送菜的，右脸有块红色火焰状胎记。你大可以去问问膳房。” 送菜的小厮在后花园？虽然有些疑问，但似锦的回答让李尊原本有些失望的心有了希翼。 “来人，将那膳房的主事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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