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殿一路行至后院,时明园的嘴就没有合拢过,这一路来个可真的是让他长了一番见识,富丽堂皇的地方可是去过不少,却从没见过如此豪华的道观,时明园默不作声的站在天心子身后,小脑袋左转右转,咋舌不已。且不说别的,就用在绘于窗棂门扇班及檐头蜀柱、斜撑、雀替、横梁上的图纹便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如日月星云、山水岩石以寓意光明普照;松柏、灵芝、龟、鹤、竹、狮、麒麟和龙凤寓意友爱、长生、君子、辟邪和祥瑞;还有那些变化了的福、禄、寿、喜、吉、天、丰、乐等字体,其中道家书籍所载的大都能看着。
自秦汉以来,道派便倡出“王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思想,其建筑或以林掩其幽,或以山壮其势,或以水秀其姿,形成其自然山水与建筑自然合而为一的独特风格,发展出宫、观、殿、堂、府、庙、楼、馆、舍、轩、斋、廊、阁、阙、门、坛、台、亭、塔、榭、坊、桥等建筑门类来。虽说宋朝几代皇帝都大倡天下道教,可上清宫之大,之雄伟,却也甚是罕见。
天下道宫大多是两种布局,一种是以主殿为轴前后左右分布,另一种是按五行八卦分布,上清宫的布局便是这后者,其建筑排列便是按着一定五行八卦方位,顺着稍长的南北中线向左右展开。其时天下大多道家庙宇多称为观,大多是名不副实的,古之析义中观又称之为阙,所谓宫门两阙,便说的观乃宫的一部分,是登高望远的楼台,平常的道观却往往没有这样的楼台,而这上清宫所囊括的楼台宫阙不下数十座,覆盖了整个高台山顶,确实雄伟异常,非一般的道家楼观所能比,园林花木、亭台楼阁更是多不胜数,其中自有一份清平世界所没有的富贵景象。
来到殿后的一个大院子,虽说是个院子,却也抵得过寻常人家的一个花园,院子里尽多的是花草,实是个优雅的所在,院子极是清净,除了个小道童外,便再不见人。院子东面是一排铁栏,似是用来隔开园子,毫无特别之处;西面种着三数棵大树,这树却有个奇异之处,树干笔直光滑,毫不长丫枝,三四丈的大树直至树顶才见其枝叶,乍看上去,就象是几根大木搁在那儿;南面则是一个小池塘,池中养着几尾锦鲤,平日养鱼的人该是花了不少的功夫,一条条鱼鳞光亮,鱼身肥壮;北边摆着个小小的鼎,确是火红色的。看着那火红色的小鼎,时明园这才发现原来院子里地上的竟是带赤色的土。
那屋子便建在院子中心处,却不甚大,殿门上方挂这个阴阳八卦镜,屋子里的门窗都挺大,打开来,非常光亮,让人有种很舒适的感觉。看来这院子便是天下知名的上清宫掌教皇甫士安平日起居修真之处。屋里的摆设是出奇的简单,房子东侧摆着一张檀木做的八仙圆桌子,桌上放着的赫然是一个棋盘,却不只是什么做的,厚约两寸,方约三尺,看起来又大又沉,企盼上还摆着棋子;桌子旁只有两张椅子,房子正中方是一张卧床,床上铺设极是整洁干净,床尾摆着几个蒲垫。
皇甫士安把天心子拉到屋里,便急急的往棋盘走去,望了一眼摆在棋盘上的棋子,自嘲道:“这些年来我可闷得慌啦,自四十年前与道兄一别,想找个人来玩玩也是千难万难,平日只好自个儿左手与右手下,过过棋瘾!”
想这上清道信者门徒众多,找个善弈者并不是件难事,且天心子素知这皇甫士安虽是个棋痴,但棋艺却是大大的稀松平常,不禁奇道:“道兄说笑啦,道兄如今门人弟子过万,怎会找不到对弈之人?”
皇甫士安一脸的委屈,摇头苦笑道:“老家伙不知道,这上清宫虽大,却难找半个下棋儿的人。自从我四十年前执掌上清道以来,师弟们终日劝我不可沉迷玩物,那还敢张扬其事。我的那几个徒儿,都不善弈,且唤他们来,他们比干天大的苦差更难受,索兴无味。唉,老道这些年来自觉棋艺大进,料想也该是难逢对手啦!”
话中一副“人在高处不胜寒”的味儿,引得天心子不禁哈哈大笑,心中知道皇甫士安乃上清道第一人,虽是玲珑透顶的人儿,可生就一副怪脾气,嗜棋如命,棋艺虽次,但“棋逢敌手”时却是万事皆可抛,什么也顾不得了的,定是上清道中门人弟子懂得他这脾性,上下严禁与他对弈。
皇甫士安看天心子大笑,想到年轻时便从未赢过天心子,料想定是在笑自己自觉大进的棋艺,不禁叫道:“好,好,好,老家伙不信是不,快来,今日定要把往日的 ‘仇’通通都报了。”说罢便急急拣起棋子来。
时明园亦不敢做声,只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静观“虎”斗,一局终了,却是皇甫士安输了个七零八落,这老道也是好笑,脸色变得像是土灰,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般,催促着天心子拣好棋子,二话不说,又径自下子布局起来。不知不觉又下了四局,皇甫士安总是二连星起手,初时本是好局,却总是中盘时败笔连连,把大好的一片江山拱手送上。渐渐的,连时明圆也瞧出来了,皇甫士安的棋艺简直是大大的糟糕,每每昏棋一出时,时明园总忍不住要咯咯直笑,倒也有趣,只有天心子从不做声。这日直下到夜深方罢,皇甫士安就是一局未胜,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带他们到客舍歇息,临行时还忿忿说明日要起早,一血前“耻”。天心子听了直觉这老友仍是年轻时的心性,丝毫未改,心中好笑。时明园也觉皇甫士安出奇逗笑,大别于从前见过的那些长者,心中顿觉这上清宫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地方。
第二日,时明园尚未起来便听到门外的拍门声,正在静坐的天心子把门打开,便见皇甫士安一手拿着棋盘棋子,满脸的焦急,一进门来便伸出一手一把抓住天心子,直往外走,嘴里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昨夜一夜没睡好,快与我下棋去。”天心子晓得皇甫士安缠人下棋向来如此,只得无可奈何的跟着去了,时明园也只好急急忙忙爬起,追出门外。
这日开始三局,皇甫士安像是早想好对策般,绝不乱下,每每下子时总要想个老半天,谨慎之极,中盘时虽说是逗乐个旗鼓相当,可也因为过于谨慎坐失了许多攻城掠地的良机。殊不知棋道最讲天份,弈棋之人不能过于草率,却也不能过于顽谨,善弈者思路如天马行空,妙着随手而来,却又不失了方寸,这其中有三分是天性使然,况且棋弈开局、中盘、收宫这三个部分中又以中盘时为最难、最考功夫,如若中盘得势,附以收宫时小巧功夫做得好,胜券定是在握的;当然,如若对弈这两人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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