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刑

    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他从办公室走出来，进了“加州牛肉面大王”。他点了一碗面，一杯凉茶。很简单的午餐，这也是一个工作认真的人。

    我走到他面前，坐下来,“这么巧？方先生。”当然不巧,我等了他一个小时。

    方元佳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吃过饭了没有？”即使世界上最璀璨的宝石在这双眼睛面前也要黯淡无光,和他的一模一样,只是不是他而己。

    “没有。”

    “那一起罢,想吃点什么？”

    “跟你一样。”

    “……好。”

    很快，面就上来了。看着自己最不爱吃的面，只好伪装成很好吃的样子。

    “暑假没有回家吗？”

    “显然没有。”我端起凉茶喝了一口。

    方元佳撩起散在脸旁的发丝,别在了耳后，“跟你在一起，我的压力很大。”

    “没有这么严重吧？”我轻笑。

    “有，你吸引了全场男士的目光，我明白方元夕的心情了，他不让你工作，情有可原。”

    “这样说，那么你的妻子真应该把你关起来了，”我微笑，“方先生——”

    “还是喊我元佳罢，先生先生的，把我喊老了。”

    “好，元佳，”我向后坐了坐，“我想跟你合作，如果你答应，我们就合作愉快，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买车票，今天回紫州。”

    方元佳搁下筷子，“你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无论哪一样，只要我答应了你，都是违背方元夕，他现在在美国出差，特意交代我照看你，这你也是知道的。”

    我凑前一点，“我不说，你不说，他不会知道的，而且你还没有听合作计划呢，或许你会感兴趣的？”

    “那，说来听听。”

    “花家是做生意的，从工艺品外销起家，相信你听老，咳，元夕说起过，……现在我们公司在紫州有一票货，按要求得运到青岛检货，再在青岛港口装柜，货是出到美国西岸的。交货期非常紧张，根据合同，二十号是最晚装船期，但是，货值太大，共有两百七十八个四十尺高柜，一时之间，货运公司也调不到车，我们很着急。元佳，上次在火车站遇到你，我就想到了，你在铁路上，必定有办法的。瞧，这不就可以合作了？花家向来出手阔绰，你们跟我们合作，会满意的。”

    “听你这么说，方元夕倒是小看你了。”

    “会么？”

    “你蛮精明的，怪不得元夕说你就像是他的孩子。”

    “……嗯？”

    元佳边吃边说：“……是有那么点像。”

    他是这样认为的？我搅乱了碗里的面，一点胃口都没有，稍微整理一下理绪，我定神说：“那么，跟一个精明的孩子合作，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下午两点上班再查一下，先看看车次罢，另外，……我估计车皮应该是有的，问题在于有没有这么多，……分批出货可以吗？”

    “合同规定，要求一次出清。”我的声音显得很为难。

    “知道了知道了，下午三点答复你，好吗？”

    “可以，……对了，晚上请你吃饭，有空吗？”

    他一怔。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并没有沾到汤水，“怎么了？我的吃相有这么惊悚？”

    “不是，”他自失地笑笑，“没有想到，你会请我。”

    他站了起来，“我先回办公室查一下罢，事情办成了，再让你请，办不成我请你。”

    “这和成不成没有关系的，只是觉得你中午就吃这个……，作为一个朋友，我看不过去而己，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你看你看，像了吧？小元夕。走啦，等我电话。”

    他的背影消失的正午的阳光里。我对方元佳的感觉很复杂，喜欢他，因为像他，害怕他，因为不是他。

    我像你的孩子么，……元夕，你是这样看我的？

    暑假以来，元夕都在美国出差。其实除去学校的职务，元夕还以法律顾问的身份接一些企业的案子，他拥有非常优渥的收入，可这也是他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九点半的原因。

    然而与此相对应的是，冥顽不灵的方元夕死活不同意我工作，暑假打工也不行，并且独断专行地反对我和同学们出去外面租房子。

    虞大大学城校区的暑假不允许学生留校，大部分不回家的学生只好出去外面租房子。元夕对我另有安排。他在大学城有一套房子，今年刚刚装修好，地点是在离学校很近的“府学苑”，开发商也正是虞大。

    房子在十九楼，很安静，像个玻璃罩一样，隔绝了外面的流言和窥探的目光，在这里不同于在寝室，我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也可以对着镜子什么话都说。

    暑假时间在这座房子里流逝。跟元佳合作宜快，我们的货顺利抵达青岛，顺利通过第三方验货，顺利通过海关检验，终于装船。我这才松一口气。不知不觉，打发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关于这次出货，花玉平前后两次一共拿出了十二万，除去打点铁道部运输局上下，我个人从中渔利六万。

    开心吗？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本来就是自己家里的钱，我只不过是想了个办法，从老爸的手里拿出来，揣到自己的手上，这让我感觉到安心。

    算算时间，元夕还得几天才回来。他很久没上MSN了，邮件也不发。前两天我看新闻，说是美国刮龙卷风，牛都飞上天了，我说那是什么牛啊这么拉风，他没有回邮件。

    等他回来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他一顿。话又说回来了，房子已经脏得不像话，看在这次赚到钱的份上，决定动手收拾一下先。

    房子大的缺点就是收拾起来各种纠结，打开音响，一边听音乐一边拖地。几乎是在一瞬间喜欢上了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序曲》，华丽演绎的交响乐总给我一种兴师动众的慌乱感觉，元夕一向喜欢，我一向不以为然。可是我现在竟然被感动了，或许是因为乐曲的名字？

    拖地拖地……方家这对双生兄弟，拥有相似得令人心生疑惑的容貌，但个性却南辕北辙，比如说到吃饭吧，

    我问元夕：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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