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床单,惨白的墙壁。医院独有的冷漠味道。
我仓惶不安。
病号服过于宽大,我支撑起来,拔掉针管,决定走出病房。歆歆究竟怎么样了?方元夕跟着洛兰走了。认真地关上门,砰地一声。他的脸色苍白。
才一个小时就让我如坐针毡,像过了一个月,手机看了不下三十次。他手机没电,不太可能给我回音了。但他为什么不用别人的电话给我回一下呢?
洛兰说,医院怀疑歆歆感染SARS。
无药可救的温疫。虽然最近是有听说,但是感觉那无非是隔着电视屏幕的一些遥远的新闻,怎么可能真实地发生?
这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方元夕就不会错失照料歆歆的机会。昨晚他本该陪着歆歆的。
难道方元夕生我的气了?
我想我只要偷偷看一眼,确认歆歆的情况,就一眼。那是他的孩子。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呼吸是多么珍贵。正常人可能体会不到,每一次呼吸都会引起疼痛是什么感觉,肺部的痛让我提不上气,绵软虚浮,连多走几步路也须要扶着墙,好容易摸到电梯,冷汗涔涔,风一吹,直打哆嗦,但脑子清明了。
无论歆歆怎么样,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操心呀……
歆歆没事最好,万一真有事,不说方元夕怨不怨我,洛兰肯定会生我的气,就连我自己,也会生自己的气。要不是我,他就可以第一时间陪着歆歆了。我只是损失了声音,但愿他的歆歆,损失会少一些。
可要是歆歆没事了,看着人家一家三口相依相偎,……我是应该开心,还是伤心呢?
看不看歆歆,于我,一样绝望。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探视亲友的家属们,我有很深沉的无力的感觉。原来我也是个病人呢,可我的家人呢?……
我扶着墙壁,手指停留在半空,没有按下去电梯,却被人捏住手腕。
抬头看到苏城,他的旁边跟着艾生。
苏城单手捧着刺眼的血色玫瑰。这得花多少钱!
艾生笑说:“你在医院也能逛街啊?”
我扯了个笑脸,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摆手,表示言语无能。
奇怪,他俩又是怎么摸过来的?路上得花一个小时吧,这两个家伙真是的。
苏城了然地说:“我俩在下面跟打听你,一位阿姨正好提着东西进来,听到你的名字就说她认识你呢!这才找得到你的病房。昨晚你在后台出事,大家都吓傻了,你那是满身血啊,后来方老师冲进来,抱着你一边跑一边喊去附医……”
嗯?他抱着我……
我怔怔地。阿姨?是洛兰吧?去给歆歆买东西吗?这么说,情况和缓,歆歆应该没有大问题?我松一口气,精神也集中了许多。
苏城笑着看我,“那个方老师对你还挺好的啊。”
艾生侧过头看苏城。
我勉力笑一笑,低下头,停了会儿,心想,算了,不去看歆歆了罢。方元夕刚才还说不准同学来看我呢,现在好了,一来就来俩,他会不高兴的吧?这个时候可不能再惹他烦心了。临去看歆歆的时候,他的眉眼之间有我从未见过的凝重。不知道昨晚他抱着我跑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表情?
苏城渐渐露出惊慌的神情,“你是不是……,不能说话了?……”
“什么?!”艾生惊叫了一声。
我摆摆手,叫他们安心。
“帮我拿一下。”
“好。”
艾生抬起头却垂着眼,接过苏城手上的玫瑰花。
苏城伸手一拉,把我带进怀里。我跟艾生都呆住。苏城高大英俊,身体精瘦强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抱了起来。
“539是吧?走啦。”苏城笑说。
枉费我行进了半个小时的路程,一下子全白搭了。不过,以此为借口,放弃看望歆歆罢……平安就好。冷风吹着,头也点晕了。好累,果然是累了。苏城的臂弯是温暖的,……老师的也一样吗?可恶呀,昨晚怎么就晕了呢。
艾生欢欣的声音化解了点僵硬的气氛,
“医院的气味真的好难闻啊,飞,你看,我给你带好东西啦。”
艾生抱着大捧玫瑰花,另一手擎着她那瓶宝贝,玫瑰香水,
“省着点儿用哈,警告你啊,再像你刚回虞州那天,乱洒一身,可别想回寝室了,就跟医院长住吧你!”
苏城嘿嘿笑,悄声对我说:“她就是这么管教原洋的,真人版红太狼呀……”
“喂!”艾生跺脚。
我笑嘻嘻地接过香水,暗想,歆歆是个小孩子,说不定也害怕医院的怪味道吧?要不……
“护士怎么回事?手上都出血了!”苏城忽然说。
我看看手,真的,针眼渗出血珠,凄惨惨的。自己拔的,果然不专业。
“怎么这样?!破医大还这么有名气!”
苏城皱着眉,气呼呼的样子,脸上有大男孩的嗔怪。
我忍不住笑,冲着艾生扬了扬手上玫瑰香水,做势要喷到苏城身上,艾生吐长舌头扮鬼脸瞪我。
打量着年轻的人们,我想起来我也正当华年。
“舞台上的花飞烬真是风华绝代。”苏城说。
我笑。这个词怎么用得这么好?
时间以一种气定神闲的节奏挑起风云际会。
刹那之间,仿佛出现某种直觉,我直直地看向电梯。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方元夕走出来。
只有几步距离,方元夕就站在苏城背后,一动不动。
我抓着苏城的手臂,想要下来。
而方元夕转身离去,金属的电梯门缓慢合上,他回过身,略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才发现他的手上提着一袋东西。
想要喊他,却没有声音。
我一手握着香水。
门开了,门关了。他来了,他走了。
那张画面斑驳。
我的眼泪轻落。
就是这样了。无可解说。
我曾以为,总有一天我会大声说出来,方元夕是花飞烬的那个谁,一辈子不换开场白的那个谁。
那一天或许会是我毕业的时候,或许是我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或许是我们老死不相往来的永别,所以在写花飞烬和方元夕的故事时,我心存惶惑。
然而,事实却是,浅笔推敲,结局难料。尘缘最是缥缈。
故事丧于亡心。
可是,方元夕飞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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