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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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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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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每人责打三十杖,遣出府吧”合元的声音冷冷地,让人心颤。     这是意料之中的处置,然而,富贵人家的通房小侍一但被遣出内府,怕是就活不久了。终究不是死在伎馆就是死在军营,最顶顶幸运的,遇见主人格外慈悲,遣去了下面的庄园或场坊,也不过是多拖些时日罢了。     这便是不死人了。四周的仆从们虽然觉得活该,却也有些可怜他们,在场的几个有些身份的大侍儿更是免不了兔死狐悲的哀叹,纷纷垂下头不忍再看。     那两个小侍一听到“遣出府”三个字,其中一个立时昏了过去,另一个连连叩首,哭着哀求:“七爷打死小的吧,就让小人死在府里……”声音痛的几乎滴出血来。     这当然是没有用的。     十几个健仆听了吩咐扑过来,将两人拖到一尺来宽的刑凳上,分别按住手脚,堵住嘴巴,又撩起衣裾围在腰间,把亵裤褪到膝下,才取了三尺半长的刑杖一五一十地打下去。     合元吩咐了管家秦安:“仔细挑几个人,明天送到夫人房里一并伺候。”又嘱咐了七尺留下监刑,莫要有人徇私打死两侍,便带着自己的一众侍儿小厮回房了。青衣顾不得弟弟青玉,连忙跟回去伺候。     *     赵瑟回到自己的冠云楼,房中另外两个侍儿翠玉和绿玉忙督促着侍奴小厮们伺候她梳洗换衣,忙了一阵才安静下来。绿玉奉了茶,把今日府里出的这件大事原原本本地禀告了一番,赵瑟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新川夫人有了身孕后,脾气暴躁,总要时常召几个通房小侍伺候才能好些。今日中午,新川夫人心中莫名烦闷,干脆召了两个平时最受宠爱的小侍进去侍寝。这两个蠢材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按主人孕期的规矩伺候,还照惯常的样子侍了寝。果然,没多久便出了事。     赵瑟虽没及笄,却也知道这事恐怕不只错在两个小侍,但母亲总不会有不是,何况母亲房中之事她做女儿的终究不好插嘴,只好听听算了。     用过饭,赵瑟斥退一众闲杂人等,只留下翠玉伺候自己看书。     赵瑟拿着一本《格物》在书房耗到半夜,书翻了好几遍,字却一个都没看进去。又换了本《论语》看,更是频频神游太虚。书,是实在看不下去的了。赵瑟感觉胸中憋闷,像是有什么郁结在那儿,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翠玉很是乖巧,忙着把赵瑟平日喜爱的《诗选》《文选》《史鉴》之类的书找出来,赵瑟却不知为何越看他越讨厌,愈加不耐烦起来,终于忍不住抢过翠玉手里的书,甩在地上,骂道:“出去。”翠玉近身伺候赵瑟三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刚说了句“小姐别急”,就被一杯热茶泼在脸上,赵瑟又加了一个字,成了“滚出去”。翠玉哪里还敢说话,也不敢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苍白着脸退出书房。     这是怎么了……其实赵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烦躁。因为母亲小产了吗?可母亲毕竟没有事啊!是因为父亲回府,明天要考自己功课吗?可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没这样啊!是因为薛玉京快成亲了吗?嘁,我还巴不得她离我远点呢!那总不能是因为没见着谢十七吧?     “谢十七……”赵瑟没有意识到自己吟出声来。心里不由地想,这名字起得可真好啊,比我的可强多啦,我呢,就应该叫赵三三……谢十七画出来的美人图不是叫七美图吗,我以后有学问了也写本书,就叫三字经……     赵瑟的思绪就这样转到了谢十七身上,人也安静下来。她想到了谢十七的诗,谢十七的词,谢十七的文章,谢十七的音乐,谢十七的美人图和他那些仿佛流传了上千年的传说。     “《两都杂记》?”对,就是这本书。赵瑟记得自己就是从这本书上第一次了知道谢十七。那年是十一岁,要不就是十二岁,反正是个春天,自己藏在母亲的书房的桌下偷看这本书,一翻就翻到《人物记•谢十七传》……那时候,阳光暖暖地透过窗子照下来,自己半边脸都是热的……那传写得可真好,自己都读出声来啦……被母亲抓到啦,到底只来得及看一遍,真的想哭呢……其实也没关系,看一遍就永远也忘不了啦……     “谢十七者,翩翩浊世佳公子也”     “公子生而富贵,母曰故丞相息国夫人谢蕴,父曰故大将军昌都侯奚第。稍长,美姿容,性明敏。先帝爱甚之,呼为谢郎。年十七,才名冠于两都,通诗文、晓经史、精音律、善丹青、通时事、好任侠,凡六艺百术,无所不通。”     “及今上即位,百官请立皇后。帝置酒宫中,视公子曰:‘万里江山,吾欲与谢郎共之。’公子击节而歌,歌罢,长揖而退,千呼不复回顾。帝顿足恨曰:‘吾家十世天子,富有四海,竟不得谢郎一顾焉。’然终不忍加罪。     “宣华二年,徐国夫人子立为后,帝夜访息府,作美人图以献之。由是,云游八荒,步履不复入两都矣。”     赵瑟本来只是低低地吟咏,越到后面越觉得胸中意气翻腾,诵到“千呼不复回顾”一句时,再也坐不住,竟站起来,边绕着屋子疾走边背诵。背了几遍,犹自觉得心中波涛汹涌,无处抒怀。索性铺开纸笔,研好香磨,一口气写了十几遍,最后,掷出笔去,才觉得畅快淋漓。     “‘我本谪仙人……’也许,这样的男子才算得上男子吧!”赵瑟望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空,耳中隐隐听到城外虎丘寺悠远绵长的晨钟声。     天,就这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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