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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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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允恭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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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她与他知道的女人都不同。她从不问自己,姓什么?家住哪?有何亲人?……每每他说起些家里的事,她也总是偏过头去或闭眸浅眠。她不贤惠、不温柔、不能持家……可他就是喜欢她——喜欢与她相处时满满都只是清风白云。     听说师太医术高明,也知他们不会在村里久留,允恭便道有个朋友久病不治,求着师太随行就医。     师太见那允恭说起话来万般不好意思,甚有谎话之嫌,再看夏桃,一边上歪着、玩着手指像是什么也未曾听见。心下一动,对着夏桃道:“广平府到是有些看头,燕赵第一境的观音阁贫尼至今未得缘一见,不如——今次就拜上一拜,如何?”     夏桃挑眼看了师太一眼,便重新玩弄自己的手指:“随便。”     由此,正当康熙皇帝御驾驶来热河之时,夏桃一行四人却奔向直隶广平府,上北下南,因着客意规避到也不曾相碰。     等到四人游至广平,已是六月之下。     那位得病的友人实为广平府一教授(主要负责当地教育方面事务,各府设教授一人,为正七品)杜教授,夏桃不由感叹原来古时亦有“教授”之名。     杜教授也为羞涩之人,就诊之时满面红通左顾右畔像是极其害怕被熟人发现。     “不过是个不能食花生的过敏之症,也值得允恭那小子把我们千里迢迢拉来,哎,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思。”莫心师太有意拿眼色挤对,致使夏桃虽是不好意思心下到也甜蜜。     “拳壮由来不记年,一泓亦自可朝天。源头是处方为水,万顷烟波自有泉。高爽这首诗形容拳壮河到是贴切,站在河边向上游看,不由使人产生‘只见黄河天上来’之感……你可喜欢?”     与脱口而来的诵诗相比,“你可喜欢”四个字却像含在允恭嗓子里的呢咛,听得夏桃既是甜蜜又是开乐,再遥想自己背书时的不容易,心下怎能无崇拜古人背书诵文的本事。     看了这么多年偶像剧,起先最爱刀锋般雕刻的张冬健,可自从眼镜男裴勇俊闪出,小裴那种不精不瘦、斯文眼镜下的坚定便成为她心中完美男人的模板。     允恭与小张、小裴太半是不同的,却自有一流浓浓的温润之感,眼中虽无坚定却刻着良善,一双眼睛像是浅蓝的湖水般透彻入底。虽与喜欢的美男们相差甚远,却很叫夏桃喜欢到舒心。     也问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上这个男人。却总不爱细想、更不愿深究。思量会忧、深究太累,往往想得越多越不快乐,不如一笑置之。     何况,这一段露水姻缘终究不过是淡淡一抹,她只是大清的过客,便可以刻意忽略允恭的一切背景。虽知允恭在府衙里有职,虽知允恭这年岁家中不可能无妻,虽知现在的喜欢忽略了所有的一切人事伦常,却仍然顾我。     三十年,没有恋爱经历,没有叛逆撒泼,没有心意之人,没有高薪固业,甚至朋友都不足一掌……失败,她很失败,便习惯生活随心而逝了。     莫心师太借居在燕赵第一境观音阁,夏桃和隗石便暂住在近阁一位受善的患者家中。每日里隗石天不亮便起身到广平附近的山里去转悠。夏桃起得早便随了师太到处问诊,睡过头便等着允恭午后来唤她,两个人随便打发吃了便近郊里去游玩。     鹅浦秋声、漳江烟雨、拳壮朝宗、逸丽金堤、紫荆毓秀、辘轳明沙、千佛凌空、云霄雁塔,广平府八景自是游了个遍,有时他二人相对着躺于田间林里一睡半日,也不觉得无聊、琐味,到是心间满满得舒畅,像是本就一对的游蝶。     狮子,桃,猴,石榴,鹿,麒麟,武松打虎,二龙戏珠,飞龙飞凤……     夏桃按着允恭说的一一打量弘济桥上刻的图案。虽说此桥不如赵州桥有名,可对于压根没见过其他石桥的夏桃来说也算一绝。     清风抚过夏桃高束起的发,和着她单纯快乐的脸颊。允恭看得入神,总觉得夏桃与众不同,虽是未曾说过一句,神情却仿如明了一切;虽看似对一切索然无趣,简单的一块桥砖却很能使她开颜。她蹲在那里,仿佛是从过往隐射而来,带着不合年龄的天真。当她举首注视你时,眸子里的淡漠又仿佛洞察了一切以未来漠视,而那一抹隐隐的寂寞却总是叫他愿意付出了一切的心思去抹平。     虽然她由始至终没开过口,可允恭总觉得她已说了太多太多。或许,这便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无论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离你有多远,只要这么看着她,便觉得心里满满是心慰,不自觉便柔了脸颊化了笑颜。这感觉同旧日里生出的情不同,是不自觉眼睛要看看、脑海要想想、心里要念念的迥异和清新。     天空突然昏暗下来,渐渐升起了阴风,原本轻风漫阳一时间变了颜色。     夏桃抬首去看那太阳,快速被一圆团物遮住。捕腾一下立起,直盯着那越渐合笼的日月。     “喜欢日食吗?今日正是初一,有日食可观。桥靠百树成二行,由此正观异于平日,且此河甚清,从清澈河面观日食亦不伤双眸……”     允恭似乎还在说什么,夏桃却已听不进耳中。     这是日食!是她正等待的日食!是她唯一可以归家的方向!     可现在她在干什么?谈情说爱吗?     一时间,古代游的惬意没有了,摆脱现代生活压迫的自由感没有了,闲散的随性没有了。她在干什么呢?这一年都在干什么呢?难道真的想留于这个时空吗?难道真的忘记了现代熟悉的亲人吗?     出入社会这几年夏桃过得一直不顺。明明快走几步便能赶上的公交车,明明有感工作上点点失误的影子,明明所有人都在顺应时事自觉地变迁……她却不快、不补、不变。     这一刻,一种彻底的挫败感和懊悔感湿透了夏桃的身心。看着那日食在眼前来了又去,与自己失之交臂,漫天的思亲之情杂着自我厌弃感吞食了这个异世的身躯,投印于这一桥之上格格不入的沧茫。     允恭傻傻地看着,很想上前轻声安抚,却总觉得这一刻的夏桃离自己好远好远,犹如一幅隔空而来的海市蜃楼般不真实,直引得自个儿心慌意更乱。     遇见是缘,分开亦是缘。从遇见到分开,都不过是在重复一种叫作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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