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允中从容不迫地走到把守汉阳门的把总面前,将一份写着总督府字样的大信封在他眼前一晃:“这位老总,我是总督府毕大人门下的师爷,奉命将一批从乡下募集来的团丁带进城里驻扎,请你让弟兄们清出一条路,我们好进城去。”
那把总抽出信封里的公文看了看,他基本上是个文盲,整份公文里只认得七八个字,但那鲜红的总督衙门关防可是看得很清楚,因此他没有产生任何怀疑,但是他在城门这里雁过拔毛已经习惯了,所以还是耸耸肩地程允中说:“这位老爷,小的实在帮不上忙啊,你看这里多乱啊。弟兄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功夫给您老人家效劳啊?”
程允中知道他是习惯性地想要捞一点,他不想满足这个小军官的愿望,因为这会有失他总督府师爷的身份,于是,他冷笑一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反正知府常大人那里要是问起来,我就将你的话如实禀报就是了。”
这把总正是武昌知府常丹葵部下直属的亲军,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他一听要告到自己顶头上司那里去,便有些慌了,忙说:“自家人好说话,自家人好说话。”说着,就招呼手下的兵丁将城门处拥挤的人群都推开,闪出了一条道路。
程允中大摇大摆地顺着这条临时的通道向城内走去,在他的身后是二百多个棒小伙子,年纪都在十七八岁左右,个个都精壮结实,虎虎生风,透着那么一股骁勇难当的气势。那把总看着这些“团丁”,心里不由得暗暗纳闷:“我的天,这位师爷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彪精壮后生?看上去比督标营还有气势呢。”
那把总哪里知道,这些人都是起义军派来预先埋伏在城里的卧底部队,为首的正是杨天保和萧天云,而那些小伙子也是他们俩从少年兵里面精心挑选出来的,个顶个都是打仗的好手。
程允中带着他们进了城,直奔城内而去。杨天保是头一回独当一面,担任指挥官的角色,他的心里既有些紧张,也充满了激动,他警惕地四处打量着,发现很多行人都向着自己这支队伍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因为自己的人马表现得太训练有素、整齐划一了,这可比清军的队伍强多了。于是,他小声地身边的萧天云说道:“向后传,告诉弟兄们都懒散一点,别走得那么齐。”
接着,他又走到程允中身边小声说:“程先生,咱们到哪里驻扎呀?要是太远,可就难免会引起城里人的注意了。”
程允中将手一指:“不远也不近,我要把你们送到武昌城正中的蛇山上去。那里有个龙华寺,我已经将方丈买通,你们就先住在那里。”
一行人来到了蛇山之上的龙华寺,程允中将大家带进观中,安排停当,便急忙下了蛇山,向着总督衙门快步走去。原来,他是推说自己腹痛,要出来看郎中才请假出来的,要不然哪里能在这临战的关头随便离开衙门。
他回到衙门,来到了军机房里,见各位师爷幕僚依然像他刚才离开时那样忙碌着。赵广济看见他回来了,便问了一句:“守庸,你肚子好些了?”
程允中忙拱拱手说:“有劳挂牵,郎中给了我一剂成药,我吃下去,现在好多了——还有什么公事未了,就交给我吧。”
赵广济淡淡地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先歇着吧。”
程允中敏感地察觉到赵广济的神情有些不对头,但他没有流露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在这里等候吩咐了。”
赵广济想了想,对程允中说道:“这里有一份守城官兵的花名册,是各营报上来的,很是杂乱,麻烦你将它们抄录誊清一份,以备总督大人详察。”
程允中答应了一声,接过了花名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开始慢慢抄录。这些花名册确实很杂乱,而且人数又很多,一时半会是抄写不完的。程允中也不着急,笔迹工整地一个个誊写着。一边写他一边暗暗思索,赵广济今天的神色怎么有些不对头呢?难道他察觉出了什么不成?
到了中午时分,大家吃饭休息。程允中刚想出去散散步,伸伸胳膊腿,忽然赵广济走了过来,对他说:“守庸,我的肚子也有些不大舒服,你那个郎中在哪里?我也想去看看。”
“这个……”程允中不由得张口结舌,他脑子里飞速地旋转着,想找出一个对策来,但赵广济不容他思索,一把拉住他,快步地向外走去。
两个人出了总督府,赵广济对程允中说:“守庸,那个郎中在哪里坐堂啊?”
程允中说:“一个走方郎中,谁知道他这会儿到哪里去了?”
赵广济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请借一步说话。”说着,就拉着程允中来到了街角的一个僻静处。他站下后,对程允中说道:“守庸,这些天来,我就看你的神色有些异样,每日里总找些借口请假出门,刚才有个戈什哈对我说,看见你带着一队人到蛇山去了。守庸,这些人难道都是走方郎中不成?”
程允中见自己的秘密已经被赵广济戳穿,他并没有慌乱,凭他平日里对赵广济的了解,他是很有一些把握的。于是,他看看四周无人,便面带微笑地叫着赵广济的别号说道:“雪亭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相瞒了。程某正是白莲教义军派在总督衙门的坐探,是专门搜集军情,向龙汉青总统报告的。我来到总督府,就是义军中的陆一苇师傅安排的,我到这里两年来,给义军送了不少的情报,比如前些日子,震天坡全歼福康安大军一战,程某就贡献了些许绵薄之力。雪亭兄,现在我已经将所有的实情都对你讲了,就请你立即禀报总督大人,将程某生擒,然后当街问斩吧。”
赵广济面色凝重,他注视着程允中,过了半晌才说道:“守庸,你是知道我不会说出去,才这样对我说话的,是吧?你猜得不错,我赵某人上有老母在堂,下有年幼的儿子,我一人身死会连累全家人的性命。我要是向制台大人告发了你,就会和你们白莲教结下深仇,如今你们白莲教势大,武昌城朝不保夕,一旦城破,我赵某人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放心吧,我是绝不会去告发你的。”
程允中面露喜色:“雪亭兄,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雪亭,如今白莲教义军势不可挡,将来势必会推翻鞑虏朝廷,再立新朝。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雪亭兄身怀高才,龙总统求贤若渴,如果仁兄能转投我军,必能得到重用,而且程某也愿意为仁兄引荐——雪亭,不知你尊意如何呀?”
赵广济叹息了一声说道:“守庸,你说的到也不错,只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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