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害我哥哥不够,现在竟想对我重病的娘下手,你还是不是人?本郡主原先是瞎了眼!
谭氏虽然不敢动手,但亦公报私仇绊了步步后退的狐狸精一脚,于是乎,本想救人的夏青槐没回过神就被打懵骂懵,还重重跌了一跤。此时距离她流产没几天,在这一跌后,于漠北经历过千军万马洗礼的骁勇战士竟于几个女人脚下无论如何爬不起来了。
但是,就在晕过去的那一刹那,夏青槐隐隐听到屋内人都尖叫起来。那时她莫名其妙,很久以后才知道大家是被她吓的,因为她在最后那次挣扎着要起身时无意间摸到了放在墙角的梨花枪。
至此,“夏青槐”三个字就不仅仅是狐狸精的代名词了,燕王府上下百多号女人在这之前给她安上了无数绘声绘色的超长定语,以至朱棣有一天惊奇地发现,当他终于不忍让挚爱万事亲力亲为时,竟没有丫鬟敢去伺候她。
“刘先生,王妃生的什么病?”夏青槐醒来的时候,见身边守着的既非朱棣也非道衍,很是松了口气,她不想因为一些误会闹得府里鸡飞狗跳,也不看看眼下什么局势,再者她也没觉得在信息不完全的情况下大家对她做错了什么,何况一半以上的指控都无可辩驳。在她看来,这场闹剧中惟一匪夷所思的是徐怀素对朱棣太过纯粹、太过投入的情感,而因爱情把骨肉至亲抛到九霄云外这种事,换作她夏青槐绝对做不来——当然,这只是她自以为。她想这可能就是人家能当皇后的原因,而自己,恐怕终究是要因为心不够狠,或者说对他的爱不够纯粹、不够投入,而选择在人山人海里远远看着他默默告别。
大夫起先没有回答,半晌才跟她说养好自己身子要紧别管太多,管也无用,弄不好还会惹祸上身。夏青槐听出话里有话,胆颤心惊地问还有多少日子。对方没想到她这样敏锐,迟疑许久才说绝对不超过十年,并且会每况愈下直至油尽灯枯。夏青槐再次追问徐怀素到底得的什么病,大夫据实以告后,她呆若木鸡。
“和王爷怎么说的?”
“王妃不让告诉王爷,”大夫叹了口气:“除了道衍师父,旁人皆不知,就成全她吧。”
大夫走后,朱高煦也来探望她,但这小子看起来没往日精神,也不知是因腿伤还是担心别的什么。“姨娘好些了没?”
“没事了。”夏青槐还没从噩耗中反应过来,对朱高煦有些冷淡,这在后者看来可不是个好兆头。
“姨娘,高煦那时是失手,绝非故意,求姨娘看在高煦为……”
“说了没事了,”明白过来的夏青槐摸着霸王龙同朱棣一模一样的后脑勺,万般温和地宽慰道:“高煦为救姨娘九死一生,姨娘感谢都还来不及。”
听她这样说,霸王龙一早就雾气蒙蒙的双眼顿时精光直冒。“姨娘果然明察秋毫!果然慧眼识人!只有姨娘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父王!”他兴奋得像刚刚吃过牛肉饼:“不过姨娘,您若真这样觉得,一定要同父王好好说,不,等您身子好些再说,一定记得啊,一定!”
夏青槐看着他,哭笑不得,而朱高煦看着她,只是再次为自己的演技得意万分——你以为我只是个马屁精?错,我是天才!这事情换了老大来做,一定两人都被捉回去,换了老三来做,一定是你夏青槐被捉回去,老三则会被老东西活活打死,只有我朱高煦,才能以你腹中那块不明来历的肉丸子为小小代价,换得三方都好。
“姨娘,听说刚才您这儿出了点事……”
“没事。”不想多生事端的夏青槐打断了他。
“姨娘听我说,这事情谁都怪不得,是有人挑拨的,”朱高煦急急说道:“大哥那房的女人歹毒得狠,您不在的时候老难为高爔,害得我们高爔生了多少场病啊。下药的事旁人可能不知道,但高煦心疼四弟,所以一直留心,不信您去问问道衍师父。那贱人还打过高爔,这就是父王命道衍师父把高爔和瞻基送去寺里养的缘由。高煦知道姨娘是菩萨心肠,可再怎么慈悲,对这等蛇蝎妇人,您可不能轻饶啊。”
“知道了。”夏青槐用三个字结束了霸王龙的喋喋不休。被一群女人和一个比女人还能嚼舌根的雄性生物吵闹了一上午,大病未愈的她实在受不了。
她这一觉睡了很久,到日落时分方才醒来,睁眼的时候发现榻边站了一名生得孔武有力的陌生男子。对方见她醒来,当即死死捂住她的口鼻,像是打算让她窒息而亡。那时,狐狸精满面通红、泪水肆虐,觉得自己又要同心上人永诀了。
还记得吧,十九年前那个夜晚,龙渠对岸盛开的桃花多美,可惜,我等不及来年三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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