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素来不喜食此物。”提到玉梨，朱棣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可我喜欢。”夜溢打算喊人救命。
“德胜楼做得更好。”朱棣将她的手指头一根根从门框撬下来，几乎是拖出门去，任由她鬼哭狼嚎。
“王爷，敢问这家酒楼的老板是否有些来历？”小二一走，夜溢就顾不得许多，哑着嗓子急问。
“有，他家庚子年就在这儿开了业，算是应天的老字号，你何以问起这个？”对张家姑娘的关心，心领神会的朱棣很是高兴。
“随意问问。”见朱棣丝毫没有警觉，夜溢泄气了，心道这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难怪你爹没让你当接班人，你没留意伙计们看你的古怪眼神么？这里怕是你爹的分舵啊。
“溢儿说的本王明白，不过，因噎废食不可取，更何况本王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会会佳人。”
朱棣轻笑着，暗忖我就是要让他们看见，而你如此紧张我，将心比心，我对你其实也一样，人人都说你是我找来的幌子，我自己可不这样想。五弟当年图的是你爹，我倒觉得有你就够了，因为他要的那些，我并不是非要不可，我不过是……你一定不记得，其实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朱棣走神的工夫，夜溢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装扮，立时大窘，那时窗外夕阳无限好，更是衬得她面若桃花。朱棣抽回思绪，瞧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暖洋洋，对自己从小就有的眼力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时候夜溢还被张定边抱在膝盖上。
“自古以来，美貌女子因皮相反受其害的极多，本王以为溢儿倒不如隐去容貌，学男儿家以才智武勇立足于世。”朱棣说的是真心话，这是血泪教训，他不想她重蹈覆辙，然而他没想到另一条路未见得没有血泪，他自以为能保护她。
“王爷谬赞，在溢儿看来，自己的皮相实在还到不了祸水的程度，是以没什么机会反受其害。溢儿自认为才智一般，至于武勇，就更谈不上。溢儿也不觉得人非要立足于世不可，活着或是死了，其实分别不大。如今老天爷垂怜，没有收溢儿回去，那溢儿便遵命活着，顺便看看能否做些于人有利的事情，仅此而已。”
夕阳西下，夜溢触景生情，又开始半死不活起来，并非故意和谁过不去，朱棣却不这样想。两人之间气氛开始沉闷，一如之前在陌柳庄。
菜陆续上齐，夜溢传授的泡菜饺子也在其中。为这饺子和上回的牛肉泡菜汤，掌柜偕同厨房的大师傅还特地过来感谢了一番，说是卖得极好。面对有可能的分舵舵主，朱棣微笑不语，夜溢却很紧张。
“魏国公收你这干女儿可是为了厨艺？”吃了些酒菜，朱棣主动打破沉默，明知故问起来。他很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不舒服，她若不舒服，他就会很舒服。
“溢儿厨艺不好，只是多念了些旁门左道的书，知道些新奇的做法。”夜溢放下筷子。
“那是为什么？”朱棣锲而不舍。
夜溢抬头看他，心里很是厌恶这人故作白痴。“听闻王爷要同魏国公府上结亲了。”
“又当如何？”朱棣的心开始狂跳，比那日在马车里更甚，此刻方觉出淫词艳曲不如抒发近情情怯的小调。
“徐家夫人和小姐怕是担心王爷整日往外跑，耽误了习文练武。”夜溢面无表情地表达了意思，惹来朱棣一阵沉默，心情比那日在马车里发现受骗上当时还糟，可抬头遇上她偷看自己，心头又是一甜。
“溢儿这样盯着本王，本王着实不好意思，难不成溢儿是吃了本王结亲的醋？若是这样，本王倒是高兴得很，今日看来要不醉无归了。”他非说她吃醋，因为吃醋让他高兴。
夜溢有些不爽，却不想恼了他，遂以波澜不惊的口吻打趣道：“王爷生得俊朗豪放，定是被不少姑娘暗中倾慕，溢儿刚是想把王爷的模样看清了记在心里，改明儿王爷成了亲，溢儿就多画些丹青卖给那些伤心欲绝的姑娘们，一来是行了善事，二来溢儿下半生恐也有了着落，不用再为吃穿用度发愁了。”
“溢儿不用担心自己下半生的吃穿用度。”
朱棣拐弯抹角的表白把夜溢吓得差点要跳楼，于是这晚，她借酒消愁又喝醉了，在他的怂恿之下。
入夜回陌柳庄，道衍不在，朱棣把人抱进屋子，照旧没急着回去。玉梨端了药进屋，朱棣却说今晚不用，只叫她打些热水来。等把吐得昏天黑地的夜溢脸上身上收拾干净，他就依依不舍地走了，出门时给一直守在外头默默流泪的玉梨丢了句话，“别的事本王不管，你把姑娘伺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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