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中午,朱棣的面有得色是藏不住的,却并非出于幸灾乐祸,否则不会主动上前伸出高贵的手。那时夜溢只要也伸出手来,往后就不仅是面部肌肉过敏了,所以她用行动拒绝了他的好意,这同时也因为她一直沉浸在糟糕的心情里。朱棣碰了个钉子,嘴角那抹笑没了,恢复了冷面佛模样。待夜溢**从他身边走过,看到她腰间那枚如意,他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了。朱橚将一切看在眼里,当时什么话没说,等把朱棣甩掉后,径直去了坤宁宫。
夜溢迷迷糊糊走回去,道衍已经在屋里守着一小桌斋饭了,见她一身是水又痴痴呆呆,只当是旧疾复发,不仅没有责备,反倒忧心如焚,马上将其祖传的岐黄之术施展开来,而直到他拿出一套寒光闪闪的小刀针,眼前人方被惊回千里梦。
“义父您别,我没事,”夜溢以大局为重,清醒过来就撇下了小女儿家的心事,丢出个话引子:“对了义父,山水蒙变山泽损怎解?”
“问这个做甚?”道衍见她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奇道:“平日不总说义父装神弄鬼么?今日何来向神棍讨教?”
夜溢故作语塞,道衍则满面得色,心想山上那老家伙的女儿终于还是倒戈了,又见她一副落汤鸡模样,遂强忍住笑正色道:“蒙者,昏而无所见也,故宜启蒙也,莫不是干女儿今日遇到了虔诚的学生,你授他于理,他则回报你一身甘露?好一个山高水深哪!”
道衍的笑声振聋发聩,桌上的菜汤都因之漾起波纹,夜溢暗自心惊,觉得神棍果然有两把刷子。
“干女儿莫怕,因损得益,只要你别太计较。”
“义父说的有理,只是正好反了。燕王爷刚说了句改日要到您府上拜会,溢儿便落进了池子,这到底是因损得益还是因益得损?损的是谁,益的又是谁?这样,晚上茶糕一打,要德胜楼的。”
夜溢狮子大开口,但见道衍已是木在了那里。燕王虽比不得太子、秦王和晋王,可张定边经常有意无意提起他,道衍早就想结识这位传闻中前途不可限量的少年王爷了。
朱棣说一不二,看起来还像个急性子。自那日善世法门一会,不过四日,他便果真登门造访——柳林里那些龌龊事算不得“造访”。
彼时是初九,万寿圣节刚过,一弯上弦月升起自东方,夜溢在陌柳庄的凉亭赏月,吃着百吃不厌的茶糕,一边不知死活地同道衍打趣,说四殿下莫不是犯戒被圈了,正整日浸淫在美味无比的御制豆腐中哪,抬头却见道衍一脸惶恐看着她身后。
“错了错了,瞧我这记性,被圈的哪是四殿下,明明是十三殿下!话说那十三殿下自小文武双全,人称诗文翰墨皆工敏清新,又道精于骑射发必命中驰骤如飞,平日从不居功又极谦抑,关键时候却临危不惧猝变不惊。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位人中龙凤竟没有一丝尊卑等级观念,对那些水做的女儿家尤其如此,是以被无数少女魂牵梦萦,引为在这世间惟一可将终身托付之良人。可惜这位妙人生不逢时,不仅有六位兄长虎狼在前,更有位大将军王十四弟鬼神在后,而以他的才干,纵使其并无野心,又如何能在那夺嫡风云中活得安稳?可怜啊可怜,这位妙人被他父皇一圈就是十载,还落下严重腿疾,以不惑之年便香消玉殒,进而成就身后数百年间女子们的怨念。”
“但是,师父可知他那腿疾究竟因何而发?说起来甚为可悲,他被圈的地方叫养蜂夹道,本就阴冷潮湿得不得了,而上头恩典,所赐饭食竟顿顿不离豆腐。师父是知道的,豆腐虽好,吃多吃久了可是会得白虎历节风的。唉,自他去后,与他手足情深的四哥,也就是康熙爷之后那位以兢业著称于世的皇帝,便再也不吃豆腐了。”
“原来小小豆腐,竟与一段异国皇家故事有关,老衲受教。”
闻是宗泐,夜溢暗自松了口气,同时狠狠瞪了眼道衍,心想你若早暗示来人是谁,我也不必绞尽脑汁把故事讲得那样圆满。把历史书倒过来看,永乐皇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比我这撒谎撒了一辈子的女混蛋好不到哪儿去,他绝对不会说来就来。
“原来是大师。”夜溢站起来,转身欲行礼,嘴里还撒娇似地念叨怎么来了也不早说,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
“王爷,贫僧教授无方,恒月徒儿年少,还请王爷别同他一般见识。”道衍察言观色,赶紧救场。
“师父请起,您何来过错,小王受不起。”朱棣很是正经,看到夜溢受了惊吓被茶糕噎个半死也没笑。
待宗泐完成了正式引见,这日后搅起天下风云的君臣二人便开始作惺惺相惜状,直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全然忘记了刚才说故事唾沫横飞的小丑。过了会儿,同样备受冷落的宗泐找夜溢搭话:“恒月,你刚才说的故事发生于何时何地?怎么老衲之前从未听闻?”
“本王也从未听闻。”朱棣原本一直专心致志同道衍聊天,这时候却忽然插话了。
“在东北边一个叫辫子国的地方,比咱大明落后了几百年。”
和宗泐又聊了一会儿,夜溢便以吃多了茶糕肚子不舒服为由提前告退了。朱棣发话准她下去,但言语中颇有“恶意”。夜溢得了恩典小步疾走离开是非之地,还未进屋,体内潜藏宿世的暴戾之气就爆发了,一脚将门踹开,正在绣花的玉梨被吓得扎伤了手。“对不住了,今儿个我要早睡。”
她把玉梨的手放到嘴里吮了吮,算是消了个毒,往榻上一倒,侧身向里和衣而卧,习惯性意淫起那些替天行道的英雄人物,对玉梨说公子还未洗漱之类的话充耳不闻,可睡了不大会儿,正做梦,迷糊中脸上一阵凉,睁眼看见一只手拿了块蘸水的帕子仔细擦着自己的脸,不由心道这丫头真多事,自己有洁癖倒也罢了,非要所有人都学她。
“别弄了,吵醒我瞌睡,小心今晚采了你!叫你别弄你就别弄,你当我开玩笑!今儿个心烦!”
对方就是不停手,夜溢真怒了,心想这丫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管你是哪家的,皇帝家的我都不怕,谁叫你在火头上惹我。她蓦地从榻上坐起,反身紧勾住对方脖子,瞬时将其按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咬向人家颈间大动脉所在。
此刻屋内未燃烛火,只有上弦月透过轩窗洒了些迷离清辉进来。淡薄月色下,被扑倒的少年起初微讶,待觉出颈肩处被人凶猛啃噬的异样,全身都要抽了,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早就被□过,可谁家姑娘都是老实躺那儿任由摆布,纵有几个胆大的玩花样,也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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