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打灯,下了高速。
车子开到了宁夏的时候,之前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我减慢车速,开始观察这个陌生的环境。很多时候,也许是一种浪漫主义吧,我总是把国内一些比较有特色的地域想象的充满了那种特色。比如我以为在江南所有的人都是住水边的瓦房,上学上班什么的都是坐船,后来我才知道江南是可以看到水边的瓦房,但是要给钱。我以为桂林都是清一色的竹楼,每天一起床一开窗就是水啊山啊的。我以为内蒙古所有的地方都是大草原,所有的蒙古人都是住在蒙古包里,我以为新疆到处都是农田,随手可以摘哈密瓜吃,我以为西藏到处都是布达拉宫一样的房子,进了西藏就好像进了魔幻城堡一样。但现实残酷地告诉我,现在中国所有的地方都跟广州上海一模一样,都是一模一样的马路,同种造型的楼房。汽车,小店,电话亭哪儿都有了。
我记得我曾经把这话说给了一个哥们儿听。就是他爹是单身公寓经理的那个哥们儿。我还在做高中生的时候就跟此人很少交流。这个哥们儿听了我以上的想法说,你丫太孩子气了。这些场景是三岁小孩儿才有的幻想。现在是一个经济社会,全中国,全世界都是,同化就是一个趋势,你明白么?
我当时说,有点儿明白了。但不幸的是,我每次要离开我们这个城市去某个地方,心里依旧会抱有这样的幻想。这种经历让我这个人很讨厌旅游。因为我觉得旅游只会打碎我们心里建筑的一切美好。喜欢旅游的人都是心里已经不美好的人。
但纵使这样,我还是不排斥远行。进入宁夏后,我进入了一条泥土纷飞的道路。旁边都是一些货车和越野车。这条道路很明显是很少有大挂车进入的,所以这些司机看到有个巨无霸在这里抢道都相当的不爽。纷纷耍车技想让我难堪。
但我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超我的车。过了这条路之后,我真正进入了宁夏的沙漠地带。手机给我指示了这条路,但这条路上八百年没有车走了。我看到一条窄窄的路上面铺满了泥沙,在一片荒凉的淡黄色中已经模糊不清。但在这种环境下,我可以放肆地开。我升了一个档,油门到底,在后视镜里看着车轮卷起的泥沙已经覆盖了后面的挂车。正午的阳光照在了这片沙漠上,每一刻沙子似乎都要沸腾了。我看到沙漠远处还有一些小动物在跳来跳去。这里的沙漠不像塔克拉玛干沙漠一样遍地是金黄,而是有些浅色的斑驳,这样反而显得惨烈。我把所有的踏板都松开,就让车子这么匀速地往前走。在速度很长时间一样的情况下,人很容易响起一些东西。看着沙漠边四处东倒西歪的胡杨树,我脑子里一阵酸痛,似乎父亲车祸身亡的场景就在眼前。我凭什么告诉自己我一定不会和父亲一样。就在现在这一刻,我们父子都同样是在人迹罕至的沙漠里开车。
但不得不说,如果排除了父亲的死亡,他当时的场景比我要浪漫一些。他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最后的礼物,向死而生。而我只是世界上最普通的一个货车司机。我走在沙漠上只为了完成我的工作。
往后的路开始变得有些曲折了,我一只手抓着方向盘,看着眼前的弯道控制好方向。不知为什么,那时我似乎穿行在一片胡杨树的森林里,没一株干瘪丑陋的胡杨树似乎都是一具骷髅,从不同的方向朝我涌来。我挂到空挡,熄火,任车子自由地滑行。当车子停下的时候,我下了车。那时我光着脚,双脚一接触到滚烫的沙砾的时候就感觉整个人被一股热电流击中。我抬起脚,发现一颗类似珊瑚的颗粒物直直地插入了我的脚板心。我疼痛难忍,把他拔出来后血就这么毫不保留地溢出来。我依旧蹲在地上,捡起一颗颗细细的沙砾,仔细观察着他们。我在烈日下眯着眼睛站起来,触摸着这一株株胡杨树。它的树皮已经完全干燥了,就像一百岁的老人一样,完全没有脂肪和柔韧可言。
这趟货物是送到越过沙漠后,一个很偏僻的小镇里面的一栋小房子。这个小房子看起来不像店面,我不知道房主源源不断地订购一车一车的米酒是要干什么。
到了之后,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四处走走的冲动。房主交代工人去卸货。他在这个寂寥无人的小镇里待了那么久,估计也挺寂寞的。他见到我走到车后面后,热情地过来,递给我一根烟,问道:“这一趟挺难走的吧?”
我说:“我不抽烟的。”
房主说:“嗯。小师傅你看起来还像个孩子啊,怎么就来跑长途了?”
我笑而不语。房主自己点着了那根烟,摘下它那顶毡帽,说:”我们这儿真的没什么好玩儿的。就是一个小镇,从我们这儿往南走稍微热闹一点儿,算是个县吧。往北走就是一模一样的道路,都是农田山丘,然后就到了你开车过来的那个沙漠。”
我说:“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觉得还是走走比较好。”说罢,我就迈开步子。房主拉住我,说:“我想你需要一台摩托车。”
说罢,他让我稍等,然后推出了一台摩托车。这就是我们城市里到处可以看到的最普通的那种摩托车。他把毡帽递给我说:“去逛逛吧。”
我坐上摩托车,有些惊喜地抬了一下眉毛,问道:“你真的就放心把它借给我?”
房主说:“这台不值钱的玩意儿,摔坏了就算了。只要你自己安全就行了。”
我呆上毡帽,开着摩托车绕了这个房子一圈儿,然后走上了道路。第一次在宁夏这个地方逛,确实没什么东西给我留下印象。除了在路边摊儿吃的一碗三块钱的凉皮儿,里面的葱花特别香。这儿跟我们的城市总归是不同的,但是看不出不同的哪里。
我坐在摩托车上的时候,毡帽压住了前额的头发,但旁边的头发迎风飞舞,似乎是在击打着旁边的帽檐。
夜色已经降临的时候,我把卸好货的大挂车加满油,开出了这个小镇。我开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就把车停在了路边,锁好门打开窗子,躺下来睡了一觉。我透过头顶上小小的窗子,看到了一片宽阔的世界。天和地都是那么宽阔,几颗星星在天空中若隐若现。我爬起来,把挂车侧面的门打开,坐在那儿看着天空发呆,身后是漆黑而空空荡荡的车厢。
幸运的是,这趟超过二十四小时的路途上都没有遇上交警,而且我把护身符原封不动地交换给了吴老板。跑完长途后,我有了两天的假。第一天我百无聊赖,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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