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镜在他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火折子,两张银票,别无他物。
三月的夜里还有些料峭春寒,阿镜捡了些枯枝败叶,在他旁边生了堆火,拿了银票出了寺门就要去镇上请大夫,心下又觉不妥,像这样重伤的人一般都是有仇家的,等仇家追杀过来他只有立刻去阴曹地府了。
一点点把他从宝殿中拖出来,放入西墙边的土坑中,上面盖满衰叶枯草。抹去拖曳的痕迹,火灰掩去干掉的血迹。
一切完成,她已是狼狈不堪,袖上沾满草木灰,头发里几片碎叶,脸上满是灰尘,汗水一冲,花猫一样。
此时月上梢头,蛩虫寂寂。四周一切一如既往,并无任何异动。
“野渡无人舟自横,恰逢美人葬英雄,唉唉!”一个锦衣公子似是从天而降,翩然落到阿镜身后,声音漫妙悠闲,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阿镜惊慌回头,身后这人是个年轻公子,月白锦衣,袍袖舒展,周身披了淡淡的银月光辉,一眼望去如凌云玉阙飞雪,锦绣高楼临月。她被笼罩在这人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只觉气度高华,飘逸出尘。
阿镜悄悄后退一步,锦衣公子轻笑,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顿时她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小姑娘,若我真想害他,一百个你也阻挡不住。”话毕,即刻松手。
阿镜甩甩兀自发麻的手臂,心知他说的是实情,当即笑眸弯弯:“那劳烦公子相救。”
月光之下,可看出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生得灵动,顾盼之间,似有宝光流动。
“我可没说要救他。”锦衣公子唰地展开一把扇子,从容自在地摇着。
“哦,那算了。”她语调平静,目光之中既无愤怒之色,也无恳求之意,径自往寺外走。
正要经过摇摇欲坠的寺门,白色锦缎一闪,锦衣公子蓦然出现在她面前,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法快如鬼魅,几个起落间,寺庙已然不见了踪影。
阿镜惊讶:“你怎么又肯救他了?”
他手里拎着两个人,仍似闲庭信步:“我乐意。”
月华如水,斑驳的树影里,锦衣公子穿梭腾跃,一袭广袖的白袍在风里飘摇,长长的黑色发丝漫天飞舞。
阿镜瞠目:“你……是人么?”
他在空中微微停顿,对她露出森森白牙:“不是。”而后悠悠加了句,“你可以当我是神仙。”
阿镜:“……”
“到了。”锦衣公子落到一片竹林深处,随手把苏椴一抛,看似掷扔,地下好像伸出无数双手接着,全无声息地落在竹屋前的空地上。
阿镜悄悄看向锦衣公子,如水月光照到碧色的枝叶之上,竹枝竹叶的影子又映到他的月白衣衫之上,好似绣女精心绣出的淡水墨图案,轻逸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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