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则在厨房中给亦珍打下手,洗菜沥水刮鱼鳞剥虾仁儿。
汤妈妈趁机到前头帐台里,与汤伯低声道:“昨儿我想了一晚上,这事要不要对夫人说……”
汤伯望后堂方向瞥了一眼,见厚厚的帘子静静垂着,这才对老妻说,“先不忙说,咱们再合计合计,如今日子过得稳稳当当的,没得自己吓唬自己的。不过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咱们一向也不往西市去。”
汤妈妈却不如汤伯镇定,心里总有些挥之不去的阴霾。
晚上进屋伺候曹氏洗漱,曹氏便看出汤妈妈的魂不守舍来,待汤妈妈匀了面脂膏子在手心里,要往她脸上抹时,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汤家的,先别忙,坐下陪我说说话。”曹氏轻道。
汤妈妈不肯坐,“待奴婢先帮你抹了面脂的。”
曹氏见她总闪躲着自己的眼睛,不肯直视自己,微微叹息,“这身子一不中用,就拖累了你们。便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也不肯实话对我说了。”
汤妈妈听了双手微微颤抖。
曹氏不由得着急,一把拉了汤妈妈的手,“这是怎么了?汤家的你可别瞒我,是不是外头又有人来逼着珍儿……”
汤妈妈赶紧摇头,“夫人,没有的事儿!您别胡思乱想!”
曹氏望进汤妈妈的眼里,“汤家的,你老实对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若不说,我这就自己去问珍儿!”
汤妈妈噗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在曹氏床前,“夫人……不是奴婢不肯对您说,实是大夫交代过,不能教您劳心伤神。您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奴婢……”
“你若不如实对我说,叫我一个人胡思乱想,岂不更是伤神?”曹氏打断了汤妈妈,“我上次是被谢家欺人太甚气得急了,故而才病了。”
言下之意是今次不会的了。
汤妈妈跪在曹氏床前,思来想去,也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时候免不了在心里埋怨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也经了不少事,怎地到了要紧关头,却还是藏不住心思?
曹氏轻轻叹息,“这事原就怪不得你。你我主仆这么多年,你便是再想隐瞒,又如何能瞒得过我去?”
又伸手去拉了跪在地上的汤妈妈起身,“罢了,你若实在不想说,我不问便是。”
一副心灰意懒的颜色。
汤妈妈一见,心里头如同有钝刀子在割一般地疼。
夫人以前,那是多伶俐的一个人啊?要不是……要不是当日的事……
汤妈妈闭了闭眼睛,命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轻轻对曹氏道:“夫人,奴婢对您说的事,您听了以后,无论如何要平心静气。”
“好。我答应你。”曹氏郑重地说。
汤妈妈遂将县里来了个自京中衣锦还乡的御厨,要在西市开一间膳坊的事,对曹氏说了。“周老爷说没几日就要开张了,已送了请柬到有头面的几家人家。”
曹氏自听见汤妈妈说起“御厨”二字,便静默下来。良久才问:“当年老爷带走的,是哪一本册子?”
不等汤妈妈回答,又摆了摆手,“呵,我想起来了,是我最早抄的那份。”
随即苦笑。她总想着带女儿远离京城是非之地,一家人偏居江南,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哪曾想便是远在松江,也逃不开旧时旧事。
“奴婢担心……”
曹氏却忽然竖起了手指,示意汤妈妈噤声。就听得外面木制回廊上传来楼板嘎吱嘎吱的轻响,不一会便有脚步声一点点近了,停在她的门外。
随后有人在外头敲门,“母亲可已经安置了?”
曹氏向汤妈妈使个眼色,汤妈妈忙回道:“夫人还不曾睡下。”
“那女儿进来了。”亦珍推门进了屋,反手关上门,绕过了外头明间儿的屏风,往内室来。
见母亲屋内一灯如豆,汤妈妈侧身站母亲床前,昏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脸上,映得眉眼之间暗影重重,气氛仿佛十分凝重。只是待她再往里走了一步,那沉重迟滞的感觉,却一下子散了。
曹氏和眉慈目地朝女儿伸了手,叫女儿坐在自己床边。“今儿可忙?”
亦珍微笑,“与往日里也并无太多不同。只云间书院何山长家的何家小娘子着丫鬟送了腊八粥来。是女儿思虑不周,忘了给何小姐送腊八粥去。幸好时间还来得及,女儿又叫招娣赶紧赁了辆马车,往何山长家给何小姐送了趟腊八粥。今日想必把招娣累坏了,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曹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到了过年,给招娣封个大点的红包,再放她几天假,好叫她回家与家人吃顿团圆饭。”
“女儿省得。”
曹氏又问起她给女儿的那些菜谱来,“可都看会学会了?”
亦珍摇摇头,“女儿将那些菜谱又重新誊写了一遍,倒是将大多数都记下了,不过高祖母流传下来的这份菜谱,有些菜式太过奇巧,原料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得着的,女儿一时也没法按原样试着做。”
似那肥鹅肝,生鱼片儿等,怕是未必人人都能吃得惯的,便是再好吃,也无法做了在店中打招牌。又有那等于他们一间以养生为主的小食铺来说,虽是寻常食材,做起来却极费材料人工的菜色,譬如那虾脑豆腐,需得有大户人家或者酒楼剥了大量的鲜虾仁儿,余下的虾头便教人拿细竹签将虾脑剔出来,得少少那么一碗。做的时候也讲究,原来剥下来的虾壳且不扔了,放在油锅里搁慢火熬出虾油来,这才放了那一小碗虾脑下去,爆炒得喷香四溢,最后加了姜丝嫩豆腐顶好的泉水,小火咕嘟咕嘟把那鲜味儿都炖进去,这才算是得了一盅虾脑豆腐。费心费力费工夫,最后才能吃着。
她的小店,可花不起这个人工。便是有那大酒楼饭馆能做这个,一日也货不了几碗,只能给那识货的老饕偶尔解解馋罢了。
“女儿只拣了些简单易学,又营养可口的菜式,并早前母亲教女儿的几样点心,专在食铺里做。”亦珍向母亲汇报自己这些日子观察下来的心得,“真正回头客都是极识货的,能吃出咱们家是真正用了心做菜,不单单只是靠新鲜有趣的噱头夺人眼球,以此赚钱。”
周老爷就曾对着当令的养生菜单大是赞赏,“可惜了只这么小个门面,也不雇个人到外头去吆喝。”
好些酒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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