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皮箱,一手捂着耳朵,两只手虽然交换着,可是这两只手却是始终裸露在寒流中的。没走上一半儿的路,夏兰的手就已经冻麻木了,他的十个手指尖儿几乎失去了知觉。在这段静悄悄的道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繁星点点的天空下走着,本来应该有最浪漫的故事发生,可是在这无法形容的凛冽寒风里,他们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他俩的嘴都被冻得僵住了。
“这要是夏天那该有多好!”夏兰心里这样想着。“嗨!别说是夏季了,只要不是十冬腊月天,无论哪个季节都比这时候强!”夏兰只能感慨自己没有那福份,他还能怪谁呢?
好不容易到了汪蓉蓉的家门口,汪蓉蓉打开大门进了院子,夏兰把大皮箱交给她后帮她关上了大铁门,汪蓉蓉在里边大声说:“夏兰,你等一等,呆会儿我给你找个棉帽子戴上!”
“不用了!你快进屋吧,我回去了。”夏兰回应着。
“你别走!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拿帽子去!妈!妈!开门哪!快开门!”
夏兰听着汪蓉蓉急切的喊声,也没有等她拿帽子,一个人快速消失在了黑夜中。
此时的夏兰,连忙把双手插在棉服的口袋里取暖,快步朝自家的方向走着,也顾不上那两只耳朵了,“冻掉了拉机巴倒!我得保住这两只手!”他心里说道。
夏兰一路小跑着赶回了自己在南门里的家。这一晚上,他在寒夜里共计走了十三里路,在外面挨了一个多小时的冻,还不算在哈尔滨等车的那半个小时。
夏兰回到家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他想穿衣服起床,可感到两只耳朵又疼又痒,用手一摸,沾了一手的血水,他连忙惊呼:“妈!妈!快过来看看哪!我的耳朵怎么了?”
夏母正在厨房做饭菜,听到夏兰的喊声,急忙撂下手里的炒勺跑过来问:“你耳朵怎么了?让妈看看!”凑近夏兰的耳朵一看,夏母说道:“你这孩子,怎么把耳朵都冻起泡了呢?也不戴个帽子回来,净耍漂儿!”
“那咋办呀?”夏兰忙问。
“能咋办!上点冻伤膏呗,看你以后还得不得瑟了!光着脑瓜就好看哪!也不看看是啥天气!”夏母埋怨道。此时的夏母,已经学会了不少东北地方话。
“那抹上冻疮膏得几天能好啊?”夏兰问。
“用不了几天!瞅你那着急样!急着相亲哪?”夏母边说边往厨房走,“你自己找药膏上上吧,我还得炒菜呢,唉呀妈呀!菜都糊了!”
尽管夏兰的手指头还有些疼痛,不过没啥大碍,他只是犯愁他的两只耳朵,要是烂了可咋整啊,那咋去见汪蓉蓉的家人哪!
这是一九八五年的春节,年三十儿晚上夏兰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陪着家人看春节晚会,看完晚会后连年夜饭也没吃就去睡觉了,一直睡到初一早上八点钟还没醒,直到夏母和小妹夏丽三番五次来催他起来吃饺子,这才慢腾腾地爬起来。
夏兰吃完了饺子,想弄盆热水洗洗头,可又担心弄湿了耳朵,所以他就没洗,只是用湿毛巾擦了脸和脖子就完事儿。他刷完了牙,然后拿过来一面小圆镜子坐在桌子旁边梳头,他对着镜子先仔细地分好了缝,再把左右侧的头发使劲儿地往后梳去,弄得油光锃亮,用夏母的话说:“这家伙梳地,连苍蝇上去都得劈了叉儿!”头发梳好后,他又拿着小镜子来到大衣柜前,举着小镜子照他的后脑勺,他这样前后左右照了足足能有二十分钟,小妹夏丽取笑道:“大哥可真能臭美呀!真要相亲咋地?”
“哪有的事儿!跟谁相啊?”夏兰对着镜子里的夏丽说。
“躲喽!让人家照一会儿!”夏丽一把拽开夏兰,她站在了大衣柜的镜子前。
兄妹二人正说笑着,就见大门外面有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往院子里张望,夏丽说:“看!还跟谁相?这不是来了,还一块来俩呢!”
夏兰听小妹这么说,急忙开门出去看,这一瞧,可把夏兰乐坏了,这往院子里张望的不是别人,正是汪蓉蓉和李华。
夏兰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根本没想到这姐俩儿会大年初一的早早跑来给他家人拜年,这着实让人惊喜了一回!
夏兰连忙过去开了大铁门,李华和汪蓉蓉推着自行车进到院子里。“还真让我俩给找着了!”李华高兴地说。
夏兰夸赞道:“真行啊你俩!我都没领你们来过,自己就找着了!”
“也打听了好几个人呢,不过还挺好找的。”汪蓉蓉兴奋得脸上红红的,象夏季里盛开的牡丹花。
由于是大年初一,所以两个人都穿着团花朵朵的中式对襟儿棉袄,缎子面儿的,看上去十分地喜庆,而且也显示出了她们与以往不同的风采。在工厂的时候,因为要求工人都穿工作服上班,所以夏兰也很少能目睹到她们穿便装时的样子,至于穿得这样隆重,夏兰还真是头一回见着,看上去就象两个要出嫁的新娘子,异常地鲜艳、美丽、动人。
夏兰连忙往屋里让客,这时夏母和小妹夏丽也都从屋里出来了,热情地招呼这姐俩进屋里坐。
汪蓉蓉和李华大大方方地进屋坐在了那对简易沙发上,夏母忙着倒水沏茶,又叫小夏丽去拿橘子苹果,这时夏父也提着瓜籽袋子走过去让道:“你们嗑点儿瓜籽儿,别客气。”
夏母见了这两个光彩照人的大花姑娘来到家里,心里别提有多喜欢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哪一个能做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但她觉得都挺好,不管哪一个她都很满意。她乐得合不拢嘴,操着一口东北济宁话不住地问这问那,一会儿让吃苹果,一会儿又捧过去糖块儿,弄得汪蓉蓉和李华一会儿一起身,连夏兰都觉得是否有些热情过火了。
姐两个向夏父夏母拜完年后,又跟两位老人唠了一会儿嗑,夏兰则始终站在一旁也没插上什么话,他只是看着她俩的茶杯,时刻准备着往杯子里填茶水,可他发现这姐俩谁也没喝一口,他连倒杯水的机会也没有了。
汪蓉蓉和李华又坐了几分钟后,就起身要告辞,这时夏母有些急了,她连忙过去拉住李华说:“姑娘,别急着走哇,多坐一会儿嘛,我马上就去做饭,你们吃了饭再走!”
夏丽也过去双手拉住汪蓉蓉的一只胳膊,“再呆一会儿呗姐,等吃了饭再走吧。”可是让归让,李华和汪蓉蓉推说还要去别的同学家拜年就借故走了,夏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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