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木兰渺辗转难眠。枕边,是那件柔软的羊绒红毛衣,早已失去了婕的体香。红毛衣的故事那么长,长得从那时能讲到现在,却只能讲给他自己听,就是婕也未必听过。
三年前的那个元旦假期,木兰渺还是北大的大一学生。他狂爱着的梁之婕给她发来短信说,她在北京办事,明天就回,走之前想来看看他,她等会儿就来校门口等。
木兰渺想她正想得辛苦,这消息无异于久旱逢雨,他欣喜若狂,闻讯就往校外赶,要去校门口等她。
北京下起了中雪,为北大校园披上了绒被。一些花伞和自行车在小路上或慢或快地穿梭,犹如白色棋盘上有谁在下一局城市之棋,白雪映衬下的校园显得更加静谧。他迎着飘落的雪花骑着单车向校门口驶去,扫过雪的小路仍有些打滑,他略略加快了车速,在地上兴奋地增加了一道轮印。他的心欢跳着,那是心底的狂响曲。
远远的,他就看见梁之婕身穿淡紫的羽绒服,在校门外撑着花伞一边搓着戴手套的手来回走着,一边向自己这边望着,见他来了,也向他这方走来,围巾里露出了她含笑的眼。
他的笑容也无法掩示,他以为,她还在路上,谁知就近在了眼前。他一靠近她就抛开了单车,张开双臂将她抱了起来,在雪地里不停地打转。那把花伞在他们的笑声中也掉到了一边。
他一边转一边说:“你来了,我就不让你回去了!不回去了!”
梁之婕紧张地说:“别这样,有人来往,松开!不然我这就走!”
“怕什么,这是大北京,不是利音一中,没人认识我们、在乎我们。”木兰渺感觉她不再反抗,又说,“我等你这么久,见你的时间这么短,你舍得走吗?”
等他抱着她转够了,终于把她放了下来。梁之婕转晕了,不禁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这一抱,她感觉他穿得很单薄,就掀开他胸前的围巾,看他的领口。只见他除了一件并不厚的深灰色棉外套,里面就是那件从高一穿到高三的混纺低领毛衣,早就起球和褪色。她一惊,抬起手翻起他的毛衣领口,发现毛衣里面就一件旧的高领内衣,保暖衣也不是,就大吼般地急道:“还穿这点!你会不会照顾自己!”
他们都来自利音市,那里的隆冬温度也就零度左右,极少下雪,比北京温暖。木兰渺仍是利音冬天的那一身,仅仅多了条围巾,他也觉得冷,但还能抵抗。他见她发火的样子,不禁笑道:“屋里暖和着呢!”
梁之婕更急了,说:“这么冷的天,让我怎么放心!”
木兰渺说:“没有你在身边,穿得再多也不暖和。有你在,就不冷。我还能带你到处去看雪景。”
梁之婕说:“你不加点衣服,我就走了。反正,我也看过你了。”
木兰渺抓紧了她,说:“就不换!我就想多点时间看看你,你给我的时间总这么吝啬,不肯提前一天告诉我你到了北京。明天,你却要走了……”
木兰渺把她的脸捧起来,发现她竟然泪流成行。他梗咽着说:“婕儿,我想你,天天想。你想过我吗?”
梁之婕说:“别说这个吧。还是叫我梁老师吧。”
“不跟你说这个,我跟谁说?”木兰渺抱住她哭道:“高三你就不是我老师了,还逼我那样叫你!不要忘记我的话,等我,一定要等我,还有三年半!”
梁之婕也抱住她哭起来:“你怎么还是这孩子气!早知如此,就不该来看你。你这么分心,我真的错了!”
“你肯定会来的,因为你心里有我。就是明知这是错的,也会来看我,是不是?”木兰渺把脸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呜咽道,“就像我当初明知道自己是错的,也会想方设法让你知道我喜欢你,爱你……我们有错吗?没有……婕儿,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等我,毕业后我带你离开利音,或者我回利音。”
他们就那样在大门口的雪地里抱头痛哭,不管来往的人怎么看。
两人哭了一阵,梁之婕擦了眼泪,替他围好了围巾,说:“走,我去给你选点衣服,别再穿这样单薄了。”
木兰渺怕选衣服浪费了他们说心里话的有限时间,不走,说:“我就穿这件,过两天我去买就是。”
梁之婕说:“我送你的东西,你不想要吗?”
木兰渺心想对啊,能有她送的东西伴着自己如同她在身边,为什么要拒绝呢?自己真是好傻啊!顿时来了精神,一把牵住她的手说:“那我天天穿着不换了。”
他一手紧握她的小手放在自已暖暖的兜里,一手为她撑着伞,两人依偎着走过了一家商场又一家,都没有进去,似乎雪地里才是他们的私人空间。他感觉不到寒冷,恨不得他们就这样在雪地里走下去,没有终点。路上,他不禁感叹说:“北京真好,没人认识我们,你也不会有那么多顾虑,这才是真实的我们。我好象在做梦,梦里,我牵着你就这样走啊走,走在洒满阳光的花丛小径上。”
梁之婕沉默不语。是的,他们这样并肩而行的场景以往只能出现在梦里,利音城、利音一中都容不下,或者说梁之婕在那座城里也会容不下这样的举动。他们之间的爱恋,不知从哪刻起,靠的是心照不宣的眼神,无言的关怀、相逢时匆匆忙忙的话语以及他为她显示出的出类拔萃的成绩。在他高三那年,学校迫于他们之间的传言压力,让她去教初中部,不再是他的语文班主任。他一怒之下向校长公开抗议说:如果他成了全市高考状元,那不是学校调换老师的功劳,是他为她而考的结果。他也私下里对她说:如果他成了全市高考状元,那么就请她放弃她的男友,等他大学毕业,他有能力让她过得幸福。后来,他真的成了全市高考状元,但她却劝他说她们已经不属于相同的世界。
木兰渺知道她的担忧是什么,那就是她觉得既不道德,又不能预料未来。他嫌刚才的话还没说透,又说:“其实,谁又在乎你我究竟是在阳光下还是在风雨里呢,最多就是作为谈资聊聊,过后呢,再聊其他人。你只要没有那么多顾虑,走到哪里都是北京,走到哪里都沐浴阳光。”
梁之婕听多了他这类劝她的话,似乎他比她懂得更多,竟开导教育起她了。在高考成绩下来后,他就偷偷地找过她,匆匆说了好多爱她的决心和设想。她也说了好多好多劝他面对残酷现实的理由。被他逼急了,她问他,究竟谁是老师谁是学生,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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