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不是被灌了酒的原因,我只觉得发晕。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郁安承的身体关系,喜宴后亲友们纷纷识趣地散去,并没有安排恐怖到令人发指的闹洞房节目。
一天下来我早已累得要虚脱,加上隔天晚上在叔叔家根本没睡好,到车上已经昏昏沉沉,到了新房只想赶紧泡个澡睡觉。
新房就在郁家的大园林里,是一幢精巧的小楼,离郁广庭夫妻的大别墅不过百来米,却又有了相对独立的空间,郁家人的安排倒也算合乎人情。
我甩掉高跟鞋直接扑到浴室,迫不及待要拉开身后的拉链挣脱掉那件大红的紧身旗袍。
拉了好几下都拉不下来,却听到浴室门口传来脚步声。
我蓦地清醒。
这是我的新婚之夜!
郁安承虽然体弱又有残疾,但只要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必须要尽作为妻子必须尽到的某项义务!
我的手开始不能控制地颤抖,额头滋滋地冒冷汗。
好像又看到那只手,干瘦而指节粗大的手,像魔鬼的利爪一样向我的胸口伸过来……
不是没有提醒自己,也不是没有准备,只是事到临头,我还是没法不恐惧。
似乎有什么声响,我猛然间窒息一样不能动弹,抱着胸口一下滑到冰冷的地板上。
只是敲门声,而且很轻。
我挣扎几下爬起来,将衣服整整好,打开门。
郁安承已经退后了一步,直接将掌上电脑竖在我眼前:“出去一下,一起。”
我有点受惊过度的气恼,找到那个对话工具,潦草地写:“太累了,明天可以吗?”
他很坚决:“今天。”
我懒得麻烦,直接做了个手势:“哪里?”
他居然像见了鬼似的,一动不动看着我,似乎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不耐烦,又比划了一次。
他才回过神,很缓慢地也比划了一下。
我张着嘴巴毫无反应。
他高估了我的手语能力,我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网上学了几个动作而已。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然后不再搭理我,直接掉头向外走去。
我跑过去拦住他:“让我换个衣服。”
“不用。”他已经打开门。
我忍着一口闷气低头,套上那双让我恨不得把脚削掉的高跟鞋。
没有想到郁安承带我去的地方,居然是医院。
郁安承在一个病房门口停下,吸了口气,突然把胳膊肘弯了起来,应该是在示意我勾住他。
我惊异地看他,他的眼睛仍是垂着,掩没在走廊的阴沉里。
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反正我只能无条件顺从。
我轻轻勾住他的胳膊,第一次的触碰,我们两个都明显地僵了一下。
看到病床上的人我几乎惊呼出来。
惠如茵!
那个白发清癯,强干到让人觉得强势的女人,现在,却极度虚弱地躺在床上。
这个改变却又操控了我命运的女人,看上去已经来日无多。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情,跟着郁安承机械地走到她床边。
像是有心灵感应,郁安承刚刚抓起她青筋毕现的手,她就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窝已经深深陷了进去,仿佛两个幽深的黑洞,看看郁安承,又看看我,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安承,奶奶帮你选的女孩,没有错,对吗?”
郁安承似是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侧过头来,微笑着看我一眼,然后,很郑重地对着他的奶奶点头。
我完全怔住。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真实明朗的笑容,眼睛里幽暗的遮挡全部消散,满满的全是温暖与满足。
就仿佛,他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我。
老人如愿以偿地点头:“嗯,那奶奶就放心了。”
郁安承似乎也终于放下一颗心来,紧紧握住了老人的手。
我从刚刚的恍惚中迅速明白过来。
而且,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郁安承万般无奈却还是答应了这桩婚事。
对我而言,这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而对于郁安承而言,这是他可以给他奶奶的,这个世上最后的安慰。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