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的府邸并不在大型住宅区,而是独占了城东靠山面水的一片开阔地势,整个感觉如同一座城中园林,古色古香又大气恢弘,里面有大大小小好几栋别墅。
接见我的是郁广庭一家和两个直系的叔伯长辈,态度都是得体而并不亲切。
郁广庭的现任妻子据说三十多岁,是那种一目了然的漂亮,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并不比我大几岁,一对龙凤胎都遗传了妈妈水灵灵的杏眼,打扮矜贵精致,像橱窗里的小模特。
反倒是郁安承,只穿着最家常的裸色羊绒开衫,头发还有些乱,眼睑始终垂着,只看见两道微微上扬的豁长眼线,像两道黑色翅膀的剪影。
午宴虽是自家厨子掌勺,但是菜色的精美堪比星级酒店,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动筷,好像还在等什么人。
可等了好久不见有人来,倒是等来一阵趾高气昂的狗叫,一只毛色灰白的小狗扑通扑通窜了进来。
我不由的喉咙发紧。
我不怕狗,甚至有些喜欢,但是天生对毛皮过敏,厉害的时候气喘到要窒息,所以对猫猫狗狗都避之不及。
谁知那只狗目标明确地跑到我面前,对着我汪汪大叫。
我下意识地退避,狗气焰更加嚣张,直接向我扑了过来。
闪躲中我打碎了桌上的一个瓷碗,才听到狗后面传来一个焦急的娃娃音:
“梵高,小心被碎片刺到!“
眼前人影一晃,竟然是郁安承,他快速地把狗抱了起来。
一个娇小的身影扑到他身边,两个人一起担忧地看着那条狗。
我低下身子收拾碎片,被郁广庭的妻子制止:“别动,有保姆。”
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手足无措地呆在一边。
大概是查下来没什么事,那个娇小的女孩把小狗贴在脸边使劲地蹭着,声音甜得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嗯……乖宝贝,吓死妈咪了,没事就好,你要是吓到了爹地,我可要打你的屁股了……”
她的娇嗔被郁广庭打断:“奶奶怎么样?”
她放下狗站直了身体,声音没有刚才那么甜了:“姑奶奶说,她今天有点累,就不过来了,请大家……”
她瞟了我一眼,很不情愿:“招呼好辛小姐。”
大家的脸上同时露出担忧的神色,郁安承垂头坐回到了座位上。
席间气氛不可避免地沉闷,他们本来就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也并无和我敷衍的热情,就只稍微聊了聊我的工作。
而郁安承和那个女孩坐在一起,几乎一直在和那条狗逗着玩,他们不时用手语交谈,毫无阻碍,非常愉快。
反正也无聊,我好奇地打量了几眼那个女孩,她二十出头的样子,肤如凝脂,五官称不上多美,但灵动可爱。
她的手语非常娴熟,而且优美,像是舒放的花朵。
而郁安承的动作更加纯属自然,双手翻飞,仿佛风掠过枝桠,或者是行云流水。
原来,他也有这样活跃明快的时候。
我对手语唯一的了解就是从小学跳到大学的那个舞蹈《感恩的心》,多少总是感觉机械,现在才发现,原来得心应手的运用手语,可以这么美。
我手里都不由自主地想要活动起来。
大概是我愣神盯了太久,郁安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了我一眼。
刚刚所有的好兴致,在他看我的那一个眼神里突兀地消失殆尽。
我慌忙地调转眼神也来不及了,他脸上划过一道鲜明的怒意,手里的动作也僵硬地停住,然后,突然推开椅子,不打任何招呼地快步向楼梯口走了过去。
女孩立即抱着狗追了过去,跑到楼梯口挽住他的胳膊,同时回头看深深我一眼。
那个眼神里,仿佛有些得意,有些示威,又有些不甘的怨毒。
没有人喝住他们,只有郁广庭微微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都被老人家宠坏了。”
午宴后我被请到郁广庭的书房,这是郁氏掌门人第一次在私人场合单独会见我,我低眉顺眼毕恭毕敬。
郁广庭请我坐下,说话开门见山:
“你们这桩婚事,是家母的意思。”
这位郁广庭口中的家母,是曾在S市叱咤风云的一代商界女强人——惠如茵。
郁氏最早是S市一家有几百年历史的酒业老字号,解放后收归国有,成为国营酿酒厂,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企业体制改革中,当时郁氏的第十九代传人郁华中和他的妻子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接下了这个已经濒临倒闭的酒厂,但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在郁氏刚刚有些起色的时候,郁华中因病撒手人寰,从此,他妻子惠如茵用一介女流的柔弱肩膀,带领初出茅庐的二儿子郁广庭,以非同凡响的才智与毅力,重振了郁氏辉煌。
我眼前浮现出大学图书馆落成典礼上,那位满头白发而又硬朗清癯的老太太。我扶着她走上主席台就坐时,内心是多么的虔诚。
“家母这些年致力于慈善事业,郁氏基金赞助的这些孩子,她都很关注,而其中最满意的,就是你。”
原来如此!
这场轰轰烈烈的慈善助学活动,竟也是一场不动声色的选妃行动。
也难怪,郁安承又聋又哑又有病,同样的富贵人家,怎么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但不管如何,能被这位传奇般的女子如此厚爱,我必须表现出适当的受宠若惊。
我垂眼微笑:“承蒙抬爱,我太荣幸了。”
只是再掩饰也瞒不过郁广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语气冷冽而不容推拒:
“辛小姐,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协议上的内容,请务必遵循。”
我身体发冷,也无法再保持声音里的温度:“是,我会谨记不忘。”
郁广庭从宽大的书桌后坐直了身子,态度非常郑重:
“辛小姐,如果你能照顾好安承,不仅是对郁氏的家族,对于整个郁氏酒业,都将是莫大的功劳。”
我疑惑地抬眼。
郁广庭语气稍稍放缓和了些:
“安承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从小聪明过人,他从九岁起,绘画就获得过很多奖,不到十八岁的时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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