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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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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狂飙(二)鬼门关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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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里值班,东园子材料库另有人管。但那次刘书记觉得办公室谈话有些不便,便把我领到院内存放板材的一角坐下来谈。说来也凑巧,我和刘书记谈话即将结束,却碰见汪科长在那经过。刘书记无事不来材料科,汪科长东窗事发,我又不善于事后把这事儿通报汪科长,进而把自己开脱出来,汪科长自然把这“功劳”记到我名下了。

    至于保管组的刘旭组长,有些事情嫉恨于我,我心里倒也是明白的。除了那大字报上他采取先发制人手段把一些错误强加于我,还有一个事是刘旭组长无法说出却又怀恨于我的。

    那一次公司组干科程科长有事找他,可能是研究结束他在部队时因生活作风给他的党纪处分一事作准备吧。刘组长没在办公室,科长便让我去刘管辖的五金库找他。

    当我见到刘组长时,他正在库里整理标签,说再有几分钟就完了,让我先回去。但待我在办公室见到刘组长时,他已完全另一副尊容,他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被水泥弄得脏不堪言。

    “让程科长久等了,对不起。”刘旭组长进门前使劲掸了掸身上的水泥,歉疚地说:“管水泥库的宋师傅腿脚不好使,我帮他整理整理。”

    刘组长说得煞有介事。程科长一脸满意神色。

    但果真如此吗?只这么几分钟时间,我想也不致弄得如此狼狈啊!一种好奇心促使我过后去问管水泥库的宋师傅。

    宋是蒙古族人,为人耿直,最看不惯这等事。当他得知此事后,便气不打一处来:

    “帮他妈的×!说得比唱的都好听。”宋师傅说:“自打他到库当组长一年多,你问他帮过一回谁?这狗杂种,嘴倒是学得满乖的。要不在部队怎么敢花言巧语去骗人家姑娘身。”

    后来,刘德福书记在科里背靠背征求群众对刘旭组长的意见,不期让老宋直言不讳把这事儿捅了出来。刘旭组长后来听到此事,认为这事只有我一人知道,无疑也就认为我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了。

    利害关系常常把互不相关的人瞬间结成联盟。汪科长和刘旭组长,正是这样不谋而合地走到一起来了。

    “倒霉的人喝凉水都硌牙。”我忽又想起核算组那位李大姐。我还是太单纯、太率直、太书生气了。既然从李大姐处知道材料科人员关系如此复杂,我怎么就没有留神自己的每一步伐啊!有人曾说林组长“油滑”,我也曾认为林组长有些事过于谨小慎微,现在看来,他们正是洞悉世事、迈向成熟的一种标志。

    不是吗?现在通行的准则之一,是无论对任何人,哪怕是最亲密的朋友、同事,都得多长一个心眼,所谓话到嘴边留半句。不然,说不定哪个运动一来,都会涌现一些洁身自好、怕累及自己而大义灭亲(一曰出卖朋友)的“革命者”么!

    我铺开纸,准备写检查。但写完《关于我所犯错误的检查材料》几个字之后,便为难地打住了。

    如若按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写?我想,那岂不是强调客观显得不虚心么?弄不好还要象1957年那次去整风办说明真相一样,弄个企图翻案的罪名。

    可是你能承认那个“不毛之地”便是意旨“不要毛主席思想之地”?突出政治的“突”字少写一点,便是暗示一点不要突出政治?为了引起对方注意,把黑地白字的标语作了不适当的比喻,便真个那么疯狂敢把革命标语污蔑成“挽联”么?

    我一时陷入思想矛盾、进退维谷之中。昨晚一夜没睡好觉,今天我的头似已暴烈、昏昏然陷入一片混沌世界。

    这天中午,兰尽管在我饭盒中除蔬菜之外,另加了几块鱼,但我依然味同嚼蜡,只把饭吃了一半,剩下的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同室那两位技术员照例到别的办公室吃去了。我决定一个人伏在办公桌上眯一会儿,以清醒一下那昏沉沉的头脑。

    “去找刘德福书记谈谈自己想法?”我伏在案上,脑子却未闲着。

    “不行吧?”我一想到找刘书记有半拉子老乡之嫌,又动摇了。

    “不必前怕狼后怕虎。刘书记是机关支部书记,毕竟代表一级组织。”我又坚定了信念:  “再说,现在除了找刘书记,也没有更适合的人可以找了。大赵在走廊里碰过我,谁也没敢说话。谈榕已调至山南的半农半读学校去了。”

    我有些后悔那次冒然去刘书记家作客。如果没认这层老乡关系,我们现在一切也就顺理成章而不必顾虑这许多了。

    没有别的办法,下午上班铃响过之后,我还是悄悄出去敲响了刘书记办公室的门。

    “这事儿恐怕你最好和文化大革命领导小组谈谈。”刘书记说:“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要求你?”

    “我只是想和刘书记谈谈个人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那你就说说吧。”刘书记给我挪过来一把椅子。

    我和刘书记差不多谈了整整一个钟头。

    “我和你私下说说,你自己知道便可。”刘书记听完我的叙述,小声对我说:“汪科长和刘旭这两小子,纯粹是合起来借运动整人。不过,你还得从客观上顺他们口气,承认些错误或不足,不然,恐怕你也不好过这个鬼门关!”

    刘书记接着还谈起我那篇《谈任性和宁折不弯》的小文,说那次科里大家评我“五好职工”二等奖,汪科长和刘旭就借口说你那文章有问题,要把你拿下来。后来公司党委王强书记看过后,说观点明确,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罢了。

    从刘书记办公室出来,我思想斗争了许久,是的,我觉得我今生不能再去从事文字工作了。即使剁掉手指也不能再干这种危险的差事了。

    又到了下班的时间。

    “看,你爸爸回来啦。”兰抱着蕙儿在二楼的窗户前握住蕙儿的小手向我招呼,从兰那快活的神情看来,她还未听到我在公司的事儿,显然,老杨还没让大嫂向兰透露真情。因为这些事老杨早该知道了。

    但是兰的快活倒增加了我的不安。当我踏上楼梯,我的脚步愈发沉重起来。

    “怎么,这点饭都没吃完?”兰把抱着的蕙儿交到我的手里,在接过饭盒的一刹那,她便立刻从饭盒的分量上感觉出来了。

    “嗯呐。”我没解释为什么。

    “你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我还是没有勇气说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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