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见着保成一日日地长大,于是趁着保成再次受到保清挑衅的机会,将毓庆宫作为太子东宫,赐给了保成。
他显得很是高兴,然后问我能不能让那丫头也一块儿住进去,我心里一跳,莫不是这两个孩子受了什么挑唆?好在问清楚了原因,不过是因为那丫头想着如何给容若调理身子。
我笑着和保成说了会子话,让他跪安,然后让人又将两孩子身边的奴才给梳理一遍,务必不能让人钻了什么空子。
四月底,我接到消息,遏必隆那边的势力差不多全都瓦解了,钮祜禄氏也卧床已久,我借着带保成去祭拜赫舍里氏的空子离宫,让人进行最后的收尾。
一路走得缓慢无比,祭拜前后分别斋戒祈福等等,怎么拖时间我就怎么来,我听着随驾的奴才都私下议论我对赫舍里氏情深意重,也不过一笑,他们又如何知道,其实我是在等着我的现任皇后薨逝呢。
我幸灾乐祸地听着暗卫从宫里传来的那丫头的消息,日日要在钮祜禄氏身边侍疾,得了空就去缠着皇玛么,打听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权当笑话瞧了。
大半月之后,钮祜禄氏终于没了,消息传到之后,我也起驾回宫了。
我心里愉悦,面上却还要摆出一副难过的模样,六月的时候,保成在景山行猎时候的出色表现,让我把高兴直接摆到了脸上,我看着低下一干附和的大臣,心底慢慢笑了起来。
我回宫之后却发现小丫头却不太一样了,分明是心底藏了事情,我问她是怎么了,她只道心慌,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我听了面上安慰她,心底却升起了警戒的意味,五识灵敏之人,是最受上天宠爱的,听闻时常能够预见吉凶之事,我暗自派人仔细盯着她,也等着她什么时候能够预见出来。
不出我所料,她在宫里转了两天之后,突然就匆忙过来寻我,我知道,结果出来了。
却没有料到,居然是地动。
我听着她的说法,看着她给我的书,然后摆手让她下去,地动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要将这消息揭开,将这么多人都疏散了去,显然是不可能的,若是真地动了倒还是好事,可是若倒是没有呢,我不能冒这样的险。
我再次宣她来询问之后,开始准备去热河,我将朝中有些分量的臣子全都点了随驾,并下旨往江浙一带往京城运送粮食药材,京中也暗地里安排了各项救急的措施。
天灾自古便无法为人力所改变,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尽量减少损失罢了,可是真到了地动山摇的那一刻,我还是从心底冒出了畏惧,这便是上天的力量啊,我即便是被称为天之子,却还是无法抗拒这样强悍的力量。
而灾后的境况更是让我头痛,好在之前有那丫头的提醒,准备的也算是充足,所以动起来也算是忙而不乱,我却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去灾区。
我看着她若认真的眼睛,第一次发现,那个被我放在手心里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像是一支清荷,娉婷而立,目光澄澈而期待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心底不知是心酸还是欣慰,她长大了,可以帮我的忙了,却同样也不再需要我时时护着了。
我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允了。
她走之后没多久,我也赶回了京城坐镇,随即流言不断地传了出来。
我是昏君吗?我活该遭受天谴吗?
听着那愈见沸沸扬扬的诋毁声,心里沉闷沮丧之余生出了巨大的愤怒,这些年来,我忍辱负重、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施行仁政、善待百姓、减税免税,我这么努力,我做的那么多,就因为一次地动就全部被抹煞了吗?
难道那些居心叵测心怀觊觎的叛党就是众向所归,分明是他们才应该受到天谴!
没几日,我收到小丫头的传信,让我去祭天。
我捏着那小小的纸条,决定再相信她一次,事实也证明,我的相信是值得的。
八月十五那一日,以太和殿为中心,那紫色的光芒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睛,我伸出手感受着那飘渺的雾气缠绕着我的手指,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轻松了下来,唇角也控制不住勾了起来。
第二日,形势整个儿就逆转了过来。
我含笑着坐在乾清宫里,却接着收到暗卫的消息,保成避开宫侍,独自一人绕着紫禁城走了一圈,暗卫跟着他的脚步,发现每过一处,草木都非常茂盛,我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去热河的前两日,那个小丫头一整日都跑了个没影的事。
我什么都没说,摆摆手让暗卫退了下去,只是暗自开始留意明蓉那丫头的去处。而她接下来的行动完全印证了我的想法,她每到一处,那里随即便爆出了异象。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和我说,什么都没有说过,到底是长大了的孩子,开始学着隐瞒我了,我心底一股郁气怎么也散不出去,随着祥瑞的一次次爆发,我赌气般地将她的身份也给揭破了。
我原本是想着让她吃点苦头,没想到她的身份一揭破,反而更加方便了她的行事,一路上替我解决了好几个蛀虫,将我的声名更加往上推了一大步。
让我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欢喜。
只是让我无法不生气的是,她来了信告诉我,年节不回来了。
我因此被皇玛么和皇额娘责怪了一顿,问我怎么就放心让她那么小的孩子留在外头的?气闷之余,我更多的还是担心,我当初到底是太过放心她了,却忘了她的年纪,如今正逢天灾战乱,那些叛党最爱浑水摸鱼,一个说不好就会有危险,我想让她赶紧回来,却又拉不下脸,明明是她先瞒着我这个阿玛的。
我想了想,便暗示保成将她给叫回来,谁知这丫头愣是没回,气得我连她年节时候进上的礼都没瞧。
年后二月份,她终于回来了,我本来还想拉着脸不理她的,可是她往我身上一巴,我撑不了一会儿就妥协了,我到底还是想着她的,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虽然自小聪慧,可是到底还没经历过多少世事。
我瞧着埋在我胸口的脑袋,这样的依赖让我心里不可遏止地生出暖意来,罢了,就算瞒着我又如何,想当初不过因为五感灵敏就觉得自己是妖怪,这般神通她估计也不敢说出口来,而且只怕这也当真不是她做的,她也是做不到的,恐怕是谭拓寺那一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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