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简,今年十八岁,念高一,有一天我收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封情书,心形的折叠,同班郭化在我的耳边吹气,他说:“看完回复我。”我身体微颤了一下,不敢抬头,波浪般的自然卷垂落着遮住我的脸庞,我内心的慌张得以掩饰。郭化担心我没听见,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我一直都是一个躲起来的人,披散头发藏着脸,缩在角落里,从不与男生说话,所以没想过郭化会注意到我,也许是某一刻我抬起头他看到了我的五官,也许是距离产生美。
晚上十一点,我手里捏着那封信从宿舍往学校厕所跑。心脏跳得很慌张,信上写着“亲爱的小简,每次只要能看见你的脸,我便可以多吃一碗饭;每次只要想起第二天还会看到你,我便会睡得很香。所以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那我以后就会吃得更饱,睡得更香了。”看到这里我的双手不由地起了鸡皮疙瘩,我知道这封信可以让我愉悦好一阵子。
男厕所这时传来了吉他声,是江睿,刚看见他抱着吉他走在前面进了厕所。我偏着头努力听他练的是什么曲,可江睿弹得很糟糕,一个音要拨几下才能弹准,等拖拖拉拉地将一两句弹会后他开始哼“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原来是《月亮代表我的心》,唱的也太难听了,声音都呲了,但他又唱得很深情,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江睿怔了一下,抱着吉他问:“是人是鬼。”我捂住嘴不吭声,“是鬼的话举个手。”男女厕所隔着一堵墙,他是看不见我的,我左右看了下,小眼睛眯着笑,周围静悄悄的,我把手举起来,虚着声音说:“举、起、来、了。”江睿绝对是用跑的,我走出厕所,痴痴地笑了起来,我多么高兴自己与他有了交集,即使是在厕所里。雷声突响,视野漆黑,我害怕地叫着“妈妈、妈妈”跑回宿舍。江睿回过头,他的头发有点湿,见这个故弄玄虚的女生哭着跑,虽然没看清脸,但心里还是很舒畅。
第二天郭化又悄悄地递给我一封情书,说:“这次请一定要回复我。”他把头低下来看我,我赶紧将额头磕在桌子上。他语气里的失望与期待让我内疚不已,我不敢亲口告诉他我是不会回信的。我向江睿的课桌瞄去,看到他又在往正睡着的林胖的鼻子和嘴巴里塞瓜子,塞到人家口水都留下来了。
萧隐隐第一次来高一<1>班时看到的也是这么一幅场景,后来林胖子由于呼吸困难醒了,江睿正要跑,转过身看见来还书的隐隐,他就定在了那里,眼里茸茸的一片。林胖说:“白雪公主”,江睿有一种很恶心的感觉,因为林胖的手举在他的头顶,而她的手里正拿着从嘴里吐出的瓜子,滴答、滴答。江睿边擦头发边追林胖,途中越过隐隐,他看见她的两个深深的小酒窝。有一次踢完球坐在草地上林胖问江睿为什么会喜欢萧隐隐,江睿说感觉,林胖歪着脑袋说那就讲外在,江睿说她有大眼睛,比碳还黑的头发,比雪还白的皮肤,懂舞蹈与音乐,还有她很自信,开朗。林胖说你讲的是格林童话里的白雪公主,而且自信、开朗是外在吗?江睿说:“我说是就是。”
我把信合在书里,晚上十一点半又来到厕所,他在。还是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接下来的十天,不管刮风下雨,我都会来厕所听江睿的琴声,他已经弹得足够好,但每晚一个小时,他还是会一遍一遍地练这首歌,像是要练到闭着眼睛也能弹的境界。十天过后,他撕下贴着鼻子的宽透明胶,转而说:“喂,以后我不来练琴了。”我惊了一下,低着声音说:“你怎么知道?”“感觉。”说完他就要走了,但又停下来说:“以后唱歌不用小着声音,你的嗓音挺好听的。”我很开心,但又难过他一定不知道是我,这个平时和他零交流的人。我走出厕所,外面正悄无声息地下着小雨,我伸出手,一切都很安静。
隐隐十七岁生日这天,他们搬来石头坐在今年植树节一起栽种的小树旁,这棵小树算是他们的媒人,还记得那天学校组织植树,他们都来晚了,后山只有他们两人,隐隐向江睿借小锄头挖树坑,江睿走过来,趁机和她一起栽种,当把树苗放进精心挖好的小坑时他们的手不经意碰触了一下,顿时火光四射,但两人依旧面容淡定。她忍不住说:“为什么没给我回信呢?”读高中时没几个人有手机,兴写信,江睿曾经给隐隐写过信表达自己的心意,但写了三封信都石沉大海。“信,你有给我写信吗?”“课桌里面,没看到吗?”他激动起来,原来她也有留意他,有什么比你暗恋的人同时也暗恋着你更让人兴奋的呢。“没有,我再去翻翻。”“等等,一起走吧。”江睿很想飞进教室找到那封信,初恋中的男女,一开始不知道该讲什么,好像面对着信更好些。“我还以为你的信是逗着我玩的。”江睿苦笑,说:“要真是那样,我就不会认真等你的信了。”隐隐看着他,打趣地说:“看来,我还是挺有魅力的。”“哪里来的骄傲孔雀。”
江睿弹唱起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音乐流畅,真情流露,她拍手说好,音乐停止的一刹那,隐隐吻了江睿,她总是让江睿不知所措。江睿愣看着她,隐隐用指尖点了下江睿的鼻子,他的鼻尖出现一个小灰点。她笑着说:“好玩。”
高中的许多恋情是低调安静的,他们便是这样,在偶遇的时候默契一笑;擦身而过时碰一下手指;将买来的好吃的放在窗户旁,等对方走过来时故意说你有东西落在窗户。他们两个的秘密空间是后山栽种着他们小树的空地,每天他们都会把信放在那棵小树旁,上面压一块小石头。江睿写信的第一句总是“骄傲的孔雀,你好。”
学校合唱队在去比赛的前一阵子每天中午的午休时间都要去排练,江睿每天都会借由上厕所经过走廊看操场上的隐隐,他们已有了默契,总能在恰当的时机相望一笑。他不向隐隐承认自己是为了看她才出来的,他说:“只是在午休特定的点尿急而已。”她回:“哇,好有规律的生活啊!”隐隐站在众人前面,英姿飒爽,她喜欢这种被注目的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看你,你是焦点,是主角,所以即使她唱的很好,也不愿融合在一群人当中,做一个无名小卒,她要当指挥。江睿喜欢这样突出的她,可以很容易地在生活中找到她。
刚好相反,我每每都在人群里,所以江睿是看不到我的。江睿喜欢隐隐,我也渐渐地喜欢她。相向而走时我一定给她让路,在厕所我会把等到的位子给她,开水房打水我会叫她过来插队。我不仅不嫉妒讨厌她反而把她看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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