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缠绵，如倾如诉。
有人低低歌唱，飘渺，辽远，不过寥寥重复的数句，却依然淡如翠烟，一片繁丽。
“归去来兮，缘何不念兮。”
曹操端坐在窗前，夏花被雨水冲刷散出幽幽冷香，他敛起眉眼，神色一瞬间清寒起来。
“念她么？”
郭嘉端了樽在铜炉中煮开的梨花酒，难得的换了件蓝衣，就这么自雨帘中慢慢走过来。
雨滴落在他手中酒樽里溅起阵阵涟漪，他却不已为意，
他和曹操素来如此。都是这世上风华绝代锋芒毕露的人物，然而他却是甘心做了他的谋士。
曹操隔着一扇雕花木阑窗看他，人影艟艟，声音便也变得重重叠叠起来。
“我只是关她在大牢内，就已是仁至义尽，什么情意也不再欠得了。我既不欠他，他亦不欠我，何曾来惦记？”
“我总觉得你待她甚多不同。”
“可是却隔着杀子之仇。”
郭嘉默然，而后想了想道：“你如今可有体会她的心情？你杀她的儿子，可不让她也痛之刻骨？”
紫衣男子的脸色明显僵硬了一下，却略略思索又道：“不同。她是女，我是男，她贫我富，她的孩子甚至还没出生。”
郭嘉却笑了：“那日她敢不顾世俗来求我让他跟随你，便可见她心中没有地位之别，没有男女之分，至于对孩子的爱，每一个母亲都是一样的心。”
“你若强行打掉那孩子，你们的结果，其实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隔着的，任然是一条命！
窗外雨势骤急，声势浩大的很。郭嘉站在大雨里，眉眼里带着伤意，叫曹操动容。
“你何苦将他放入地牢，谁也探望不得？如今小公子虽尚在昏迷，却已然无恙了。”
曹操默不作声，只转身出了屋子将浑身湿透的郭嘉迎进来，又续上了一杯热茶，放进了他手里。他做的不疾不徐，升腾起的雾气下神色却是冷的，郭嘉将他手中的茶取下，轻酌一口。
“你骗过所有人，未必骗的你自己。”
“你只是待她好不得，却又不肯放了她。只能日日关着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如果说小镇两个月让你欢喜她，如今便是真正爱着她。恨不得狠不得，伤不得好不得。这便是爱了。”
“你在说你和那小乔么？”
曹操蓦然而立，终于眼神里有了碎玉般的光。
郭嘉眼里闪过两道暗芒，低低叹气：“我不忍你同我一般心伤。”
曹操仍不声不语。
这些日子，他总是想起小满，想起最早时候的微笑。
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清澈的像是芙蓉水花一般的笑容。
想起他对着自己默不作声的流泪，让自己不愿也不敢去看的泪容。
想起自己很久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想起自己曾经真的愿意陪她一辈子。
想起许多。
最后却是想起了她断断续续的话。“你要杀我……儿子……我便杀你儿子……抵命……”
然后是那他从来都吝啬给过一点点父爱的孩子。
他失去血色的小脸。
血脉连心，所以痛如骨髓。
这些…
曹操闭上双眸，再睁开冰寒双眸，数丈外一张雕花木桌应声破裂。
……
清秀孱弱的少女是牢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尽管她眉目死寂，伤痕累累。
是我的报应。
我走过了千年，在你心里终究成了杀子的仇人。
腹部疼的像是有人再拿钝刀在割，每一刀都划的整个人支离破碎。
明明十分痛苦。她却好像没有感觉一般，睁着大大的眼睛。
少女心里肆无忌惮的痛，却仍强自直撑，傍晚狱中温度降的极低，这间囚室里又冷的人心寒她脸色冻的青白，全身冷的像冰块，呼吸缓慢而艰难。
她有哮喘，却在此刻蓦然发作。
少女看着天边斜阳已逝，心里痛的紧，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颓然滑落在地。
我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她闭上双眼，面容安静，身后，却流下浅淡的一丝血迹…
一盆水兜头洒下。
她冷的蜷缩起了身子。
终究，生生痛醒了过来。
“你说…我是用皮鞭还是用针？”曹夫人站在那里，笑容艳比秋菊。
身旁的丫鬟愤怒的说：“诶呀，这样也太便宜他不过，不如…先划了脸去…让他的脸一点点溃烂掉…再也害不了人为止。”
火光…在幽暗里闪烁的火光…
那是烙铁。
少女苍白如纸的面容，映在火光下，颓丧的不成人样。
曹夫人狠决的在少女脸上又扇了几回，直到鲜血溢满他嘴角，从她白晰的脖颈流淌进衣襟里，染的衣领血污一片，才满意的收了手，对着身边手下戾声道：
“去取针来。。”
手下应声而去，他又走到那个少女身边，狠狠的揪起他长及后背的发，将他整个人揪起来，在他耳边阴冷的道：
“我知道你是清醒的。但愿你可以好好享受…”
少女垂下的长长睫羽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再无动静。
她是倔强的，就算痛到极至，也不对他人示弱。
是她对不起她，活该啊。
然而曹夫人却说：“我儿这次命大，没死成你是不是很伤心？可惜呀，只要再过几个月就醒来活蹦乱跳了。”
天哪。
他活着。
那孩子活着！
那孩子活着！
一瞬间，花的温良，玉的芬芬芳，都敌不过着个消息来的美好而充满生机！
她不需要赎罪
她不需要偿命
她能推拒这一切的惩罚！
只要熬下去…宝宝还未亲眼看到这个世界，我要熬下去…
我要活着！
我要活着！
在心里想了千万遍的话，所有坚强，在被银针深深扎进指甲缝里时，都溃烂的不成样子。
那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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