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一日,云来从宫中回到淮西王府,不见鹤来,问母亲顾氏,“小鹤呢?”
顾王妃道,“与连闳大夫出去云游,还没回来。”
云来黑了脸,“我来了两天,通没有见到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家来一趟,回去总得向父王交代。”
顾氏一向怕这个儿子,忙道,“我儿,别气,难道你就不想母妃吗?我在这里日日想你。”云来皱眉,深怪母亲不懂事,急急的将自己从军营里叫回,粗声粗气的,“小鹤究竟是怎么回事?”顾妃瞒不过,只得如实说了,云来又气又笑,“他才几岁?就想着这些,糊涂,糊涂!”
正说着,那小公子鹤来却回来了,奔到屋里,“哥哥,你回来了!”云来见他生龙活虎、神志清晰,放下心来。云来自幼随军,兄弟二人虽相处不多,却十分亲近,顾妃笑吟吟的,“跟你哥哥玩一会去吧,仔细别跌着!”
鹤来让云来去他房间,献宝似的从箱子里、抽笼中翻出许多物事,“哥哥你看,这是连大夫送的观星仪、这是连大夫自己绘制的星图,哥哥看,上面有二百八十三个星宫共一千四百六十四颗星星,我已记得下泰半了,哥哥考我!”乱七八糟七零八碎的,云来只怀疑地看着他,“小鹤,你以前没这么多话。”
“有吗?”仙童似的男孩子一下子哑了声,垂下眼。他兄弟二人多有肖像,只不过鹤来清雅如谪仙,云来却经风霜雨逼多出峻酷。不一会儿,抬起头仰视自己的兄长,“哥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云来失笑,方才母亲说的事情,那个宫女,他连名字都忘了,揉揉他的脑袋,“小屁孩,你懂什么?”
鹤来没有理会兄长对自己的嘲笑,认真地分析,“皇帝既然喜欢初初,为什么没有封她做嫔妃?”
云来懒的跟他讨论这个,以为他初恋如过眼云烟,额,如果这也算初恋的话,迟早会忘的,再拍拍他肩膀起身离开。走到房门时,看榻上摆的琳琳朗朗的观星器物,心道,连闳那厮皇上待见,他却不以为然,但鹤来跟随着他学习这些玩意,总归是无伤大雅,况淮西王府以后还养不起一个闲散的王弟么,抬脚出门。
没有听见鹤来兀自怔怔地说,“哥哥,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初初那天也不会遇见皇帝,母妃说,太后本想把她给你的……”鼓足勇气说出,抬起头,兄长却已走了。
皇帝要去离宫避暑,初初没有想到自己也在随侍宫婢行列。陈宫仪将她叫去告知时,由于没想到,现出了些些惊讶。陈宫仪也不解,圣上倒底是什么意思,她本以为自己明白,后来看是猜错了,现在又好像还有后话,真真糊涂。人若疲于揣度上意,自然应接不暇,最后咳了两声,带着做出的客气吩咐几句,领着初初去领队的张宫仪那里报到。
张宫仪四十多岁,待人疏淡,做事麻利。只问初初一句,“你原做什么?”
“在太后殿吗?陪小皇子玩耍。”
张宫仪一窒,皇帝身边并没有小孩,再问,“还有呢?”
“整理书籍。”
离宫的书……总还会有一些吧,陈宫仪道,“你就去书房伺候。”
皇帝与太后前往九阳离宫避暑,后宫由方贵妃留京主持,皇帝着许美人、史良媛等四位妃嫔伴驾,各宫分别挑选了随行宫人,共计二百多名,此刻齐集,满满当当站在庭院里,躬手聆听长庆殿总管太监石宝顺的教训。
石宝顺将注意事项说毕,向左边躬身道,“沈都统,您给讲两句。”
沈骥奉皇命入宫护卫,任禁卫军侍理都统,列副都统赫连成风之下,负责内廷护卫。他虎步向前,环视下面,宦官宫女们分品阶站在下面,乌压压的一片,只看见一颗颗半垂的头颅,表面虽一致,但不防一百个人有一百副心肠。沈骥沉声道,“尔等都是各宫优选之人,此去离宫,规矩和这里都是一样的,劝你们,安分守己,莫生侥幸。我是个粗人,刚从辽东大营下来,凡事只认理、不认人,哪一个不服,尽可以试试,犯到我的手上,呵呵,正好叫本将军杀人立威。”
下面皆颤,好一会儿石宝顺吩咐各自回宫,这才抬头,方见他已走了。
皇帝重视笔墨,张宫仪便将挑选的八名书房侍婢领去给皇帝亲见。初初在第二列,燕赜吩咐其他人都下去,留她一个。沈骥忙完外务,回来见皇帝,走到跨步间,和梨子守在门口,伸一手拦他,“大人,留步。”沈骥知是有客,能让和梨子把自己都拦在外头的,定是位重臣,果然和梨子轻声道,“有人。”沈骥便坐到他旁边壁门外候见的交椅上。
门没有关,可将里面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皇帝道,“初初,许久不见。”
沈骥外面一愣,初初,这是个什么名字,难道竟是个女人?看向和梨子,那机灵鬼儿老神在在,看见沈骥疑问的目光,轻笑着点了点头。
就听一个异常娇软的声音道,“有劳陛下挂念。”
皇帝道,“朕此去九阳,着你陪侍,你会否不愿?”
女子道,“奴婢全从陛下吩咐。”
二人之间对话似亲近又似疏离,沈骥何曾听过皇帝这般说话,也没见过有宫人这样答的,皇帝问的平,却极亲近,那女子答的恭敬,却十分疏离,沈骥不禁越听越疑。
燕赜看向下面,两个月未见,下面恭身站立的女孩子一如昨日,和缓而平静,殊色照人。他的眼睛一笔笔从她身上描过,毫不意外的,那一种奇异的感觉又漫起,这感觉陌生而新奇,轻飘飘、软绵绵,像是无数个气泡将自己包围,腾上半空,燕赜做事一向脚踏实地、谋定而动,但竟然不讨厌这样虚飘的感觉,相反,他任由自己飘着,不愿下来。
徐徐道,“昨日去太后那里,麟儿气恼我将你抢走,哭着向我要你,这一回他亦去九阳,你空暇时可好好陪他。”麟是小皇子的乳字,初初打小儿带他,想到小皇子可爱的模样,心下有些柔软。轻轻欠身,“是。”
燕赜继续,“你的侄子盛予印,太后当初将他送去云南,今年已经六岁了吧,呵呵,我可以将他从云南回京……”
“不必了!”初初飞快回绝,没有察觉自己的生硬。
“呵,”燕赜毫不以为忤,还是那般温和,“盛予印是你的侄儿,你世间唯一的亲人,你就不念他?”
“不会!”初初再僵硬答道,低下头,试图眨去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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