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棚的男女老少纷纷拥向外面乘凉。
学校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门窗紧闭;房顶上两个老掉牙的风扇正在缓缓的旋转。
牛乐天一边看着笔记一边“哼”、“啊”的传达党委的最新指示,旁边坐的乡干部边抽烟边听指示;指示还没传达完他又讲起来增援的乡直单位及其县里派来的工作人员,并作具体的分工部署。
突然,一阵急促的地敲门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窗外沾满雨水的玻璃四周围满了人头,他们手扒玻璃正向屋里张望。
牛乐天皱起眉,赵玉良站起身,拉开门;一位满头白发的老汉笑呵呵地推开门;他身后站着几个全身湿漉漉的村民;众人瞪起怯怯生生的目光向屋里紧张的搜索。
一个眼尖的大个子中年人一眼盯住张大明,激动的用手指着他喊:“小张在那里。”
外面的人几乎同时发现张大明,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把热切的目光都落在张大明的身上。
“小张我们总算找到你了!”满头白发的老人不顾屋里人惊奇的目光,一步跨进屋,激动的脱口而出。
“是、是你们!你们从那来?”张大明一眼认出了他们,心里紧张的一跳,慌忙站起来。
外面的村民蜂拥着跟老人身后跑进屋。
“我们没有家了,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听说你在这里……”老人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
张大明鼻子一酸,上前握住老人的手说:“大伯,我马上就给你找个落脚地,别难过了。你们有多少人?”
“十四个劳力,还有两个妇女。”外面一个背白色化肥袋子的中年人说。
“牛书记,这是马圩村的村民;你们继续开会。我去给他们安排一下。”张大明拉住老人的手,走出会议室。
牛乐天见张大明的背影离开门槛就变了脸色,狠很地把笔往桌子上一摔:“荒唐!”。
“小张我们可找到你了!”老人紧紧抓住张大明的手说:“自打你调离俺们村,咋就不能抽空去看看我们?”
“老党,我也常想你们,很感谢你们对我工作上的支持——”
“小张看你又客气了。我今年快八十了,入党也六十多年了,碰到你这样的年轻干部不多——”
“那是,那是……向这来时,三爷还夸你去年在咱们村的好……”老党旁边的人忙接过话题。
“可不是么?大个子下午还说,小张不包我们村了,找到他,也不知道他还认识不认识——”
“是呀!大个子还说张主任肯定不理我们——”
几个村民在后面七嘴把八舌的议论起来。
“老党,你们怎么现在才到?”
“哎!”老人叹了一口气说:“人老了,不中用了。现在了解我的干部不多了。我也帮不了他们——”
“哪里,哪里,老党你在村里工作几十年,为大家做了那么多实事;现在乡政府里的老干部还常念起你。”张大明转身问:“你们怎么来这么晚?让老人家跟你们摸黑。”
“前天上级去人,动员圩里的人都转移走了。我们家里还有那么多东西都没弄走,大家都舍不得离开家;后来我答应大伙,我留在家——今天又不断的下大雨,看门的几个年轻人不放心,怕圩子破了,担心我们这些年龄大的老人跑不掉,非让我们去灾民点。小学里灾民点的人多,今天去的一些人都没有地方住;大家又没有地方可去。听说你在这里值班,我就同大家商议来这,看你是否能帮我们暂时找一个落脚的地点?天不下雨,我就带他们回家……”
外面一片漆黑,又落下雨点;树叶子不断“吧嗒、吧嗒”地掉下豆大雨点;一棵棵冰凉、冰凉的雨滴打在张大明的身上。
他扶着老党虚弱、颤抖、单薄的肩膀,顺着窗户的光影挨门去找容身的空隙……
六
会议接近尾声,张大明才推门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狭小的空间里又闷又热,散发出汗臭味。悬在屋里的老风扇带着噪杂的哨声,不住的划出阵阵热浪。
张大明进屋就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他还没坐下,牛乐天已经变了脸色,两眼直视着他问:“你知道不知道乡里新的安排?——各个村的灾民到指定地点,按人口发粮……”
张大明见大家都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我们救灾不救贫,如果人都涌来这,我们怎么办?我们这个点的灾民已经超过预定的人数了,你不吭一声,又把你的亲戚安排进来——”
张大明的脸像火烤一样,汗珠子不断爬出来,不由自主的打断他的话解释说:“他们不是我的亲戚!”
牛乐天听见张大明不服自己,情绪激动起来:“你说什么?你还有理了,自作主张,谁给你这么大权力?你整天瞎折腾什么?”
“他们不是我的亲戚!”
“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进来,这里的人满了!”
“我们在这干什么?”
“我们当然是救灾!”牛乐天脑门子上的青筋暴起,拍着桌子说。
“他们不是灾民么?”
“我们乡那么多灾民,你能照顾过来?”
“他们不是我们乡的村民吗?”
“我们只要我们辖区的灾民!这些党委、政府已经做过妥善安排!”
“半夜三更,该把他们向哪里撵?”
“他们该去哪个灾民区,就去哪里?各个包村干部早就去都通知过他们!”
“一个老革命,一群村民今晚该露宿街头么?”
“你是大学生,你会讲,我讲不过你;不过,我要坚持原则!”
“这不是大学生的问题,是道理的问题。难道对于一个80多岁的老人,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不该有个容身之处么?况且还是一个十来岁就参加游击队,在村里工作几十年的老人!”
“我说你大小也是一个领导,怎么能给牛书记这样讲话?”褚朋“嚯”的一声站起来,面带怒气,手指着张大明。
“我应该怎么讲?”
“你就不该这样,信不信?我想揍人!”
“这是一个干部讲的话么?”
“我是不是干部不是你讲的算,你不要认为你肚里有点墨水,就可以忽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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