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

    一

    东方的天边爬出了太阳，天空露出久违的笑脸。

    太阳才脱掉红色的睡衣，中学院子里避灾的人们就领略到夏日的酷暑；树下坐满了村民，他们有的不停的抹去脸上的汗水；有的用破草帽扇风；不怕炎热的孩子们一窝蜂似的到处乱钻。

    中学的教室、办公室里都挤满了灾民的私有财产，这里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卧室和仓库；操场四周的白杨树上拴满四条腿的牲口；空地上仍然有“呱呱叫”的鸭子满地跑；屋檐下乱七八糟的牛、猪、羊还四处乱窜。

    整个校园里各条道理的大半个路面都被满满的救灾棚占领。

    张大明刚到学校值班室门口，远远就听到人喊：“哥们你可来了，快进来！”

    张大明止住脚步，向四周张望，不知道谁向谁打招呼？他将要举步继续向前走时，就见文化站的王文保笑呵呵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张大明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问：“喊我吗？今天怎么这么热情，莫非我走错地方！”

    “领导，领导你没走错，是我坐错了地方；来，来，给你的宝贝。”王文保说着，就转身进屋。

    这是一间屋子大的办公室，湿漉漉的地面上还长出遍地晶莹的水珠子。

    王文保走到桌子跟前，从桌子下面拉出一个纸箱，里面露出压在箱底下的几包方面。

    张大明正要问他葫芦卖的什么药。

    王文保把纸箱往桌子一放，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写满字的纸说：“给你，我需要立刻走！”

    “别急，别急！——”

    “你不急，这是你的值班室；我急，我要去我的灾民点。”

    “抽只烟才走。”张大明被撞了满头的雾水，一时不知这鬼小子玩啥游戏，急忙劝说。

    “这还差不多——一颗烟？也算是奖励？”刘文保接过烟问：“你昨天在水里回不来，老板让我来替你值班。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人口猛增，乱糟糟的一团麻；我一个人搞一大摊子事，忙得晕头转向，现在还累得头昏脑涨。你一颗烟就了事了？”

    “老板没多给你添几个人？”

    “多几个人？兄弟，你以为我是你？你那里是全县挂号的A级重灾区。现在除乡里的大领导外；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一个人都能当八个人用；别看平时分利益排不到我，整天用下岗威胁我们；可是如果要出傻力，去干活他们会给我安排的非常妥善，总是站排头！”

    “是么？领导是量力而行；你不是扛过来了么？”

    “呵……我可没那么大的能量，我是请学校里几个老师来帮助，才过的坎。”

    “辛苦了！”

    “谈不上辛苦，就是乱得头痛，乱得心慌，乱得眼花缭乱。这么多人乱哄哄的，很担心不能妥善地把方便面发到群众手里。”

    “谢谢，抽空我请你搓一顿。”

    “搓一顿？”听到这几个字，刘文保眼里射出亮光，“真的？我这不是在梦中吧？”他做一个诙谐的动作说：“还是你娶的老婆好，有靠山；我已经一星期没抽烟；前天我老婆包里就剩九块六毛钱了，我悄悄拿了三次都放下了，那是我们一家三口人，半个月的菜金——”

    “太夸张了！别苦穷了，我不收你的税；你们是双职工——”

    “骗你是小人，我们家三口人，一个月都没吃肉，家里吃的油都是她向娘家要来得；要不你把请我吃饭的那份钱折成现金先付给我——”

    “你……呵呵……”

    二

    张大明的屁股还没捂热板凳，就听见院里小轿车响起一阵阵放屁声。

    片刻，一个村民站在办公室门口怯怯生生地喊：“哎！当官的，有人找你！”

    “找我？”张大明放下手中的灾民花名册，吃惊的问，“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是他们。”村民说着，用手向门外指。

    张大明前脚刚踏出门，见罗书记正向办公室走来，他身后跟几个乡里的主要领导。

    “办公室里比外面舒服吧？”张大明还来得及开口，牛乐天已经开始训斥：“你看看外面的干部都在干啥？你像个包村干部么？你跑回来也不给我打一声召呼，柳书记刚才还打电话要你到村里去——”

    “我……”张大明见村民都围过来把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脸上，他羞得脸发热，低下头。

    “是我让他回来的；柳书记早晨找我，在办公室我已经给他说过。张主任身上多处受伤，在水里连续呆半个多月了；派去的几个工作组，人都累倒了，不能把张主任——”

    “你来到这，就该好好干工作，看不见其他干部都在帮助村民搭帐篷么？你躲在屋里——”牛乐天打断了罗书记的话。

    “牛书记，昨晚开会你没参加会议，党委研究让张主任在这个灾民点里管后勤的财务，他——”

    邵波的话还没落音，牛乐天忙接过话茬惊喜的问：“管财务？”牛乐天眼里闪出一道绿光，望着邵波说：“这让赵玉良管理，他对财务熟悉；让张大明去外面四处跑跑，看看，给村民解决急需解决的难题！”

    三

    乌云密布，雷声轰鸣闪电不停，狂风卷起整个狂舞的树枝，瓢泼似的大雨倾盆而至。

    整个校园被雨雾满满蒙住，分不清东西南北；遍地都是白茫茫的水，水面上飘起鲜树叶、塑料袋子及乱七八糟的垃圾；团团腥味紧紧包围飘荡气流。

    一些帐篷里淋进了雨水，还有一些帐篷被风吹坏了。

    雷声刚止，张大明举起布伞和肖锋章一前一后又扎进灾民区的帐篷里。他俩边帮灾民处理雨后的事故，边向前检查安全。

    有的帐篷里放着三、四张单人床还有的在地上铺着草席，每个帐篷里面还有一个碳炉子。

    一阵哭声，引起肖锋章的注意，他系好帐篷的一条绳，站起来，听了片刻说：“头，听见哭声了么？”

    “什么？哪有哭声？你听错了。”

    “不会的，你注意听！”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见张大明放下手中的锤子，显得有些神色慌张。他忙说：“没有，我也没有听到啥。”

    “走，过去看看去。”张大明他们顺着声音，饶过一个帐篷，来到有哭声的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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