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月色很好,水银一般倾泻在空旷的原野上。
虽是夏天,时近午夜的风还是有些冷的,衣着单薄的江采儿在夜风中不自禁地抖了好几抖。
身旁的子据望了她一眼,准备将身披的天青色斗篷解下来给她。
“不要!”她在他刚有动作的时候,就出声阻止了。
子据的动作于是凝滞,看着她任风吹得小脸发白。
那么执着,那么紧张。
那么认真,一瞬不眨,无声无息的,如一尊雕像,直直地盯着长安那边的方向。
她等的人会从那个方向过来。
他无声地立在一旁,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大概猜出了她的心思,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满不在乎地说:“我没有什么在乎的人啊!而且,我也不想活到七老八十那么久,死了就死了呗!”
现在,如果他再问,她一定不会这样说了吧!
他不用问也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一个在乎的人了呢!
子据缓缓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夜幕,好高好远,全是触摸不到的繁星。他深深吸进一口冷风,猛地一下,这夜风居然冰凉得刺痛了他的心。
终于,远处天光笼罩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抹月白色的影子,马蹄飞踏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子据回头看她:“来了!”
只是,这话瞬间就湮灭在了夜风中。
身旁的女子早已向那个方向奔跑而去,她今天也是穿着一身白衣,夜风吹起她的广袖长裙,在夜色的草原上,拉出一朵洁白的花。
他无声望着,心底寂静一片。
“柏原羲!”江采儿迎着风,飞快跑到了马群经过的线路上,双手笼在唇边,朝着飞驰过来的人,大声呼喊,“柏原羲!”
子据远远望着朝那个白色花朵疾驰而去的马群,心顿时揪成了一团,但,急速的马群嘶叫着踢着草泥,停了下来。
江采儿松开刚才因一时紧张而捂住脸的双手,心跳如鼓,缓缓抬头,那么正好的,就迎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眸,清澈如水,幽深如夜,装着很多她看得懂或是不懂的情绪。
夜幕将他的皮肤也衬得白皙,干干净净,一如从前。
他就那样,坐在马上,静静地低头看着她。
身旁的大多侍从都不认识江采儿,除了跟着柏原羲入过宫的贴身剑客柏晏。柏晏知道或有什么不妥,便说:“王爷,我们在前面两里路等着!”
说罢,就先带着其他人策马离去了。
很快,空旷的原野上,就只剩了他们两人。
他没有下马,依旧那样低头看着她,女孩儿的脸蛋小小的,白皙莹润,像是上好的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月色下,愈发灵秀。
清凉的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翩跹飘然,像是一只美丽的黑蝴蝶,而她洁白的衣袍正如一朵肆意绽放的花儿。
她一直都这这样,美得惊心动魄。
他的心早在远远望见她的那一刻便就乱了节奏,完全不受控制了。
他不知该和她说什么?带她走?她不会愿意的吧?她在做小宫女的时候,不就是梦想着做妃子的吗?现在,她终于成了皇兄最宠爱的妃子,她怎么会和他走呢?
他望着女孩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心下一痛,飞快将身上的月白色裘衣解下来。
“我不要!”她颤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的手于是就凝在了半空中。
采儿轻咬着双唇,她冻得有些发抖,却仍倔强地扬着头,迎着风。如果他不能带她走,这样片刻的温暖,要了又有什么用?
带回宫里去,反倒只会徒增烦扰。
她只是……
“柏原羲,我来只是要问你一件事!”
“嗯!”
她扬着头,眸光平静如水,强撑起些许的笑意,牵动的唇角却分外的倔强:
“我听说,你爱上了一个女子!”
话未说完,鼻子就酸了,声音也哽咽起来,脸上却仍旧艰难地笑着:“我想知道,这个女子,是……”
“是我吗?”她的声音如一滴水,在空旷的原野上氤氲开。
他默然片刻,忽然问:“你呢?你希望是什么?”
她怔愣,看住他。
他的背后是墨蓝色的星空,那么高远,那么寂寥。夜风吹着少年的长发肆意飞舞,他清俊的脸上写着说不清的隐忍的期盼。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只是,心里一份猜测揣度的煎熬才放下,又升起另一份焦灼,他既然爱她,为什么这么匆忙要离开长安,为什么把令牌还给皇上,为什么不带她走?
可转念一想,江采儿,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他怎么能带你走?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们能逃到哪里去?还有,北林怎么办?仙乐公主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她垂下眸,强忍住心里刀割一般的疼痛,到底要如何说起呢?说她早就盼望着那个答案是她?
这,说了又如何?这么说,只会给他莫大的负担吧?
江采儿脑中混乱一片,可不论如何,仙乐居的那件事情,她还是应该道歉的,“柏原羲,对不……”
“不要说了!”他清亮的眼眸中顿时弥漫出夜风一样的忧伤,他觉得心又痛了。她不爱他,所以,要说对不起吗?
这样也好,省了多此一问,之前的忐忑便都是可笑了!
江采儿低着头,也不知他为何要打断她的话,可,
既然如此,索性说清楚吧!
“柏原羲,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那天在仙乐居,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你之所以那样,是”她越说越艰难,一咬牙,道,“是因为我在你的水里放了情药。可我当时……”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马鞭响,江采儿错愕抬头,却只见白衣少年策马离去的身影。
“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自语,忽然回过神来,不能,不能走,她还没有说一句完整的对不起。
“柏原羲!”她使劲全身力气,奋力地向他跑过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的话刚一出口就被夜风吹散。
她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快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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